盛云昭收回了上马车的动作,眸光里似裹着雪,声音漠然,“纪轩你还真是没半点长进,还是那么拖泥带水。
到了今时今日,你还跑到我的面前借酒装疯,有意思吗?
那我就最后一次给你个忠告,你若还是得陇望蜀,最后依旧只会一无所有。
既然大家已经桥归桥路归路,希望你也男人些,果断点,别再优柔寡断。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说完,盛云昭再不看纪轩一眼,上了马车,可一下对上那人温柔的视线,她愣住了。
没想到越忱宴竟坐在里头,车壁两侧挂着的小巧灯笼里散出来的光线,将他那双幽邃的墨眸晃得分外晦暗莫测。
可盛云昭却感觉分外迷惑人心。
马车里生了炭炉,暖融融的,一进去便立即驱散了刚刚席卷的寒意。
人和车早已消失在雪幕里,纪轩仍旧目光呆滞站在风雪里,任由无情的风雪将他吞噬。
半晌,也许是醉意更浓,纪轩颓然的跪坐在了地上。
片刻,低低的惨笑声从他的唇角溢出,笑的直不起腰,笑的趴在了地上。
笑着笑着,变成了呜咽。
她真的不要他了?
不,他不相信。
他忘不了,她的温柔以待。
忘不了她用心为他洗手做羹汤的画面……
忘不了她那望着自己时那双亮晶晶的双眸。
他以为他和她最终会异途同归,因为她永远是他的妇。
可是她是真的抛弃他了……
纪轩只感觉心在寸寸从痛蔓延至四肢百骸,痛的涌出了泪,他翻身仰躺,眼泪从眼角划过。风雪肆虐席卷着他。
纪轩目光有些迷离的望着上方漫天飞雪,他这短暂的人生如上方的雪般凌乱又不堪。
“就这样也好,云昭,你说的不错,是我不够果断,是我优柔寡断,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即便不见你,可你也在我的梦里,依旧如从前……是,我的确懦弱,因为清醒的我,没有勇气找你啊,可,云昭你为何如此狠心……”
就在纪轩即将睡去之时,方聘和家丁仆妇们一路找寻过来。
几人找了他许久,肩头和裙摆都落了一层的雪。
看到纪轩,家丁连忙上前急忙扶他起来。
方聘拿出帕子上前为纪轩扫去他满发的雪,不由温柔唤他,“轩,醒醒,我们回家……”
可纪轩已然彻底醉了,听到有人唤自己,双眼惺忪迷离,看到的是盛云昭的脸,他一把将她拥住,紧的似乎像是失而复得的宝贝。
方聘又是好笑又是甜蜜,哄着他道:“我和你一起回家……”
“云昭,云昭,你来了,太好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我,阿昭,我爱你……”
纪轩的话,令方聘瞬间如坠冰窖,面色煞白。
脸上温柔凝固,可是纪轩却身子一软,昏睡了过去。
方聘整个人僵立在原地,任由纪轩滑落到地上,可是她却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脑海中回荡着的全是纪轩那句,“阿昭我爱你……”
他说他爱她?
他说他爱阿昭?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回来这么久,任她煞费苦心的邀请,他总是以守孝为由宿在书房,她生气,伤心,愤怒。
可过后,她又为自己找了无数的理由去理解他。
可笑的是,原来她不过一直都在自己欺骗自己而已……
原来,早已物是人非,原来他的心里早已住进了别人。
他爱的是别人,那自己是什么?原来,她早已成了笑话,方聘心痛到无以复加……
……
这边,盛云昭问道:“你等了多久?怎么也不让人和我说一声?”
越忱宴握着她的手,还好是暖的,但还是有些不悦:“以后不准这么晚。”
盛云昭莫名有些心虚,很是温顺的道:“知道了。”
“还有,以后不用理会纪轩。”越忱宴继续道。
盛云昭看了眼他的神色,带着几分打趣道:“怎么,吃味儿了?”
“就他?也配!”越忱宴冷哼了声,帮她拢了拢斗篷,有句话云昭说对了,他就是个得陇望蜀不知足的,失去了才后悔。
“不提他了,晦气。”越忱宴淡声道:“我要出门一阵子,特意过来和你说一声,待风时回来,就让他留在你身边,我已经和他说过了。”
“你是去接粮吗?”盛云昭问道。
越忱宴这个时候出门,也只有这件事了。
“嗯,若如你所言,我们得提前做好准备,这次收购的粮食太多,我不放心只让陶姨等人押送。”
盛云昭和越忱宴早在江南危机解除后,便和他说了今年冬天的粮食危机。
故而,派了不少人二次大量收购粮食。
因为今年冬天大部分出现了雪灾。
前世因江南水灾大伤元气,还未缓过来,又出现雪灾,可谓是雪上加霜,冻死饿死的人无数。
灾难面前,考验的从来都是人性,乱象横生。
她其实也和苍易说过的,只是没想到……
兹事体大,盛云昭也不阻拦越忱宴,只握住他的手,“不必挂心我,你要注意安全……”
眼看就要到微雨巷了,越忱宴让人停了马车。
“我就在这里下车了……”越忱宴说着在这里下车,可是人却有些不舍得走,伸手抚在她的腹部上,“你们要听娘亲的话,不许调皮,听到了吗?”
然而,就在下一瞬,手下传来一脚。
“啊……”盛云昭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
越忱宴浑身一震,脸上划过震惊,有些呆怔的望着她的腹部。
盛云昭也望着自己的腹部。
她听不少人说过,腹中胎儿五个月起便胎动了。
算算时间,如今已然快六个月了。
他们一直都安安份份的,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