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婢女听了王妈妈的话,眼神微闪了下,便也随了她的意思回去。
盈福居在内院,也是今天宴客的院落。
盈福居,虽名字叫的小气。
可那却是一处铺了青色琉璃瓦的多间多架的硬山顶大殿,屋宇的大梁用的都是檀香木,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檀木香,整个大殿里不见富丽堂皇,只见低调的雍容大气。
那名仆妇一进大殿,看准了自家宁国公夫人所在的席位,便快步走了过去。
宁国公夫人正与邻桌的权贵夫人说话,一眼看到身边的心腹王妈妈这么快去而复返,面色也不对。
而且也并未带着她儿子回来,宁国公夫人便心下一突,以为出了什么事。
因为王妈妈在自己身边二十多年,行事一向妥协,沉稳,若不是发生大事,她绝对不会变了脸。
因事关重大,王妈妈难以为维持平静,顾不得周围投过来好奇的视线,走到宁国公夫人身后,抬手掩唇耳语了几句。
宁国公夫人听完之后,顿时面色大变,情绪激动的倏然站起身。
一时不查将手边的茶盏掀翻,茶水顺着桌子流下,撒了在了她的衣裙上。
宁国公夫人下意识的往后躲,一下掀翻了身后的椅子。
这一意外不小,瞬时就吸引了所有的视线,满殿空气似乎都在刹那凝固了似得。
就连老太太这边相谈甚欢的气氛都被打断了。
此时,老太太身边都是些上了年岁,且都是些有着背景地位的老妇人。
其中还有个一向低调,而且身份特别些的静老王妃。
但要论眼下地位之高的便是赵国公府老祖宗,以及宁国公夫的老祖宗。
曾经老太太嫁进淮南王府后,与这两位老人家时常走动,渐渐的几人相交甚密,也算是闺中密友。
直到在老王妃这一代就像是突然中断了她们之间的联系似得,停止了往来。
当然这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老王妃李氏本就性子冷淡,又加之老王爷越衡昏迷之故。
淮南王府府门紧闭,深居简出概不见客,这都是众所周知的。
了解些内情的自然理解。
但这两位老夫人说起来与穆王和魏王还有关系。
简单来说,赵国公是穆王岳丈,论起来,穆王还要唤这位赵国公府的老祖宗一句“祖母”!
而宁国公则是魏王的岳父,魏王对宁国公府的这位老祖宗也理应叫一声“祖母”的。
不过宁国公府这几年相当低调,因没有给魏王多少助力,又加之魏王妃被赐死,如今魏王与岳丈家的关系更加微妙了。
魏王有心再娶宁国公府中庶女为续弦,但却被宁国公给拒绝了,外面传翁婿二人关系有些僵。
众人对此都心知肚明,也没有人不识趣的提起魏王。
因为今天淮南王府老祖宗是主角,大家都以老太太为中心说说笑笑。
老太太今日身上穿着五福捧寿祥纹的深红色纻丝大袄,满头银发梳的齐整,头上戴着银鼠皮昭君套,中间点缀着一颗红宝石。
穿戴的分外喜庆也应景,此时满面都是和蔼可亲的笑容。
只是一双老眼有些发红,那是之前与赵国公老夫人和宁国公老夫人抱头哭了一场。
明明同在京城,却在花甲之年才相见,可想老人家心中有多激动和难受了。
在几位老人家儿媳妇等人的劝说下,这才转过弯儿来收了老泪。
而此时老王妃身边也围着一些同龄妇人,也都是满面堆笑。
只是细看之下就能发现,都笑的有些不自然。
因为老王妃面色严肃,话语少不说,又不懂接话,接的话让人也接不下去了。
就连老王妃的嫂子和弟妹们帮着找补都补救不了。
老王妃成功将天给聊死了,让人都有些尴尬。
就在这个功夫,宁国公夫人就弄出了这么个动静。
宁国公府老祖宗一看,失礼的是自家儿媳,顿时眼神闪过一抹凌厉,但很快就被她隐藏下去了,和蔼的笑着道:“儿媳妇你这手又抽筋儿了吧?”
这句话等于是为自家儿媳解释失礼原因,也是遮掩的意思了。
老夫人哪里不知老姐妹好脸面,也帮着老姐妹圆话,道:“手抽筋儿可马虎不得,可得仔细让人看看才好。
我府里如今正好住着这一位医术高超的先生,何时让他去府上给你儿媳看看。”
“诶呦,这可是谢谢老姐姐了,我拿这个儿媳当闺女疼,真真儿是看不得她整日受这般苦。”
两人一人一句的功夫,宁国公夫人面红耳赤的过来请罪,“都是我这手不争气,让老祖宗见笑了……”
老太太看着宁国公夫人,心下纳罕不已,按说宁国公夫人与自己儿媳年岁相当,可这宁国公夫人看着像是五六十岁似得。
面相发老不说,还带着苦相,眉宇间竟还有三道很深的川字纹,眼底也透着些愁苦之色。
按说她一个正房嫡妻,嫡出儿子也早早的请了世子,年岁也和涵儿不相上下。
而且自己那老姐妹宁国公府老夫人不是那种喜欢磋磨人的,她怎的就成了这样呢?
老太太本有心过后问问孙儿孙媳,宁国公府的世子品性如何,若是人品相貌都不错,涵儿嫁给宁国公府世子也是正合适的。
老太太当即和蔼的道:“不笑不笑你,你今儿陪我们几个老家伙多吃几杯酒就成……”
瞬间引得其他人跟着笑开……
气氛虽然回来了,老太太看宁国公夫人的衣裳还湿着,便很体贴的让管事嬷嬷带着宁国公夫人下去更衣。
宁国公夫人一进了临时更衣的客房,关上房门后,便满面急切的问心腹王妈妈,“她多高?胖瘦?过的好不好?”
王妈妈被自家主子一连串的追问,一时不知该回答哪个,不由提醒道:“夫人,您先冷静冷静,这是在淮南王府,刚刚奴婢看着老夫人不大高兴啊,您还是切莫再失态了。”
宁国公夫人这才醒过神来,自己今日算是失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