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她们这样的倒霉人,我可以给你数出一长串:王好好、赵月儿,纪小红,魏珠儿……这些姑娘,她们都曾经红过,甚至有的比你如今更红。可是最终要么被转卖,不知所踪,要么被打死,死状凄惨,要么在大户人家终生隐忍,像一块没人记得起的破抹布,要么丢弃良心,成了狠毒无情、满手鲜血的老鸨。且不管年轻时秉性如何,这些人,没有一个得了善终。”
甄玉停下来,她深深看着潘湘湘的眼睛:“我不想你走上那样的路。”
潘湘湘的脸都白了!
一个公主,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勾栏院的事情?!
甄玉深深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愿接受我的帮助,是觉得我太年轻,不知事,也许我的承诺只是好面子,你在心里说,算了吧,少来消遣我,你一个生活在云里的公主,又能懂什么呢?”
“不是……”
“那么现在,你可以相信,我并不是高高在上,生活在云端吧?”甄玉苦笑着,看着她,“你每日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其实我都知道。湘湘姑娘,我是不忍心你再在媚雪楼呆下去了。”
她说得如此直白,这让潘湘湘吃惊,然而惊骇的同时,她也被甄玉的义薄云天给感动,如果不是诚心想帮她,永泰公主又何必来淌这趟浑水?
然而,即便如此,潘湘湘也还是摇了摇头。
“公主,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但我眼下,还没有离开媚雪楼的打算。”
“是因为鹿大人吗?”
甄玉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句,把潘湘湘说得,脸颊顿时一白!
甄玉知道勾栏院的名人琐事,这也罢了,为什么连她的隐秘心事都知道?!
见她变了脸色,甄玉赶紧道:“我外祖父官至太傅,鹿毅鹿大人是他的爱徒,我们两家极是交好,数日之前他还曾携夫人来我外祖家赴宴。鹿大人和我无话不谈,是忘年之交。”
潘湘湘这才明白过来,她听见“携夫人”那三个字,不禁眼神一黯。
甄玉犹豫了片刻,仍旧还是说:“湘湘姑娘,鹿毅他不可能娶你,你在他身上只是浪费时间。”
这句话,让潘湘湘的脸色愈发的苍白!
甄玉微微叹了口气:“我知道,眼下我说这些话你听不进去,我是不想你白白消磨青春,到最后一无所获。他那个人,永远都要摘最鲜嫩的一朵花,你很快就不是那朵花了。”
她又凑近潘湘湘,认真地说:“及早从媚雪楼脱身出来,另外想个安家立命的法子,湘湘姑娘是个有才华的人,我名下有好几家铺子,还有田庄,我可以让你进来打理,你一定能做好,不会比那些男人差的。”
甄玉自以为说动了潘湘湘,然而良久后,潘湘湘仍旧摇了摇头。
“公主的好意,我都明白。我也很感激您这么大方地来帮我。但是眼下,我不愿就这样离开媚雪楼。”她抬起头来,脸上是又甜蜜,又有点凄然的笑容,“毕竟我这朵花,眼下还没有凋谢,不是吗?”
甄玉一时无语。
她知道自己劝不动了,只好点了点头:“那好吧,反正我说的话,不会收回。未来你什么时候想通了,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这话说得潘湘湘一时间感激涕零,她起身来,深深下拜:“公主对我的知遇之恩,我潘湘湘,一辈子都记在心上。”
因为之前经历了这一系列波折,人心惶惶的,尤其甄玉在这段时间,受了不少罪。太傅夫人非常心疼她,定要她搬到太傅府来住,还说要亲自给她调养身体。
甄玉本来嫌麻烦,又怕累着老人家,所以一开始不太愿意,但太傅夫人非常坚持。
她认为外孙女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否则怎么会接二连三出事情?老太太非要把外孙女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每天监督她的三餐起居,这才能放心。
甄玉无法,只好依从了太傅夫人,暂且住进了太府。
然而万没想到,甄玉住进来的第二天,晏思瑶也来了。
太傅夫人听下人通报说,孙女的车轿进了京,她不由叹了口气:“这个冤家,来得真是不巧。”
甄玉原是打算避开晏思瑶,在她进京陪伴太傅夫人的这段时日,自己就尽量不在太傅府露面。没想到她最近接二连三出事故,把太傅夫人吓得不轻,老太太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外孙女,竟把孙女要进京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
现在人已经到了京城,总不能再让晏思瑶调头回澜蔷吧?
想到这儿,甄玉只好安慰道:“外祖母,您别忧心,表妹既然来了,那咱们就好好待她,我尽量不和她闹就是了。”
太傅夫人苦笑道:“玉儿,你真是个懂事的孩子,思瑶能有你一半懂事,也就好了。”
不多时,下人来报说,晏姑娘来了。
今天晏思瑶非常高兴。
自从上次父亲出事之后,她就一直没有出门,晏思瑶毕竟知道羞耻,那几日,她躲在房里,一连好几天不敢见父母,后来晏明川状况好转,她才小心翼翼到了父亲跟前,痛哭流涕地认错。
之后,晏思瑶隐约感觉到了变化:虽然父母依然如往常般温和地对待她,也没有对她说什么重话。但是她能感觉到,父亲的态度里那种隐隐的失望,以及母亲话里话外的责怪,责怪她把这个家拖入险境,责怪她给自己惹了麻烦。
在晏思瑶眼中,父母就好像突然都变了个人,他们不再爱她了。
这让晏思瑶非常非常难过。
她在那个家里,越来越憋闷,苦闷得无处可想,最后还是身边丫头给出了个主意。
“小姐,您就和老爷太太说,您想念祖父祖母,想去京师看看他们二位老人家。”
晏思瑶一开始不同意,因为甄玉也在京师,她不愿和这女人碰面。但是丫头说,她打听过了,甄玉住在她父亲留下的将军府里,并不在太傅夫人这边,所以晏思瑶完全可以去京师。
晏思瑶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于是和父母说了,晏明川也看出这段时间女儿郁郁寡欢,他有心想开导女儿,又发现女儿一看见他,就像老鼠看见猫一样,怕得瑟瑟发抖,根本也无从开导。
因此他只好暗中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