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玉惊骇得脸都白了!
她张了张嘴,想说你为什么给我服用这么可怕的药丸,但旋即她就想起,自己本来就是要死在天亮时分,死在左相的命令之下的。
另外她也记起,岑子岳和她服用了相同的药丸。
“那么,王爷为何也要服用这种药丸?”她声音干涩地问。
“为了和你一样,遵守三个月的承诺。”岑子岳淡淡地说,“三个月时间一满,药丸同样会在我的腹内激起反弹,同样会导致我的五脏俱碎。玉儿,真到了那一步,我陪着你死。”
“……”
用了许久,甄玉才勉强挤出一丝声音:“王爷,你这又是何必……”
“玉儿,对不起,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岑子岳的声音喑哑难听,充满了疲惫,“关押你的天牢必须有天子手谕,否则左相不肯放任何人进去。没有白长老的协助,我独自一人无法救你出来,而要获得他的首肯和协助,就只能服下他给的药丸。他原本不愿给我第二枚,但我和他说了,要死,我跟你一起死,决不独活。”
甄玉原本激烈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理智重新回到她的头脑里。
她点了点头:“我不怪你,王爷,你也不要自责。我原本就是要在天亮时分掉脑袋的,左相根本不会给我活路,是你冒险救了我。”
她抬起头,眼睛有些湿润:“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极限,我该谢谢你才是。”
甄玉的这番话之后,岑子岳胸口激烈起伏了几下,他忽然伸臂一把抱住她!
“我会想办法,让我们俩活下来!”他轻声带着颤音道,“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我不会让那个冒牌货得逞!”
他说到冒牌货,甄玉一时想起,推开他,笑道:“王爷,你看我现在这张脸,难道不觉得膈应吗?”
岑子岳摇摇头:“脸是什么样,这不重要。真正让我膈应的是那个冒牌货!”
甄玉心中一动:“王爷见过她?”
岑子岳重重哼了一声:“当然!你被抓走之后,我立即去了你家,老柴还像个傻子一样,笑嘻嘻把我迎进去,当时我一看见那个冒牌货,我就知道她是假的了!”
“哦?为什么?”
“她一看见我,就扑上来抱着我!”岑子岳十分不自在地呸了一声,“亲热过头了啊!咱们认识了快一年了,你什么时候见到我就扑上来抱我胳膊的?”
甄玉一时哑然,左相这是上哪儿找来这么个不矜持不自爱的女人?
她好歹也是永泰公主,好歹也是玄冥司统领,就算她与岑子岳心心相印,但也不至于到了一见面就扑上来抱人家的地步啊!
“我说个难听的,玉儿你别见怪,那个冒充你的女人,我感觉她出身很差。”岑子岳阴沉着脸,“说不定是左相从什么青楼妓馆里找来的女人!”
甄玉一时失笑:“你讨厌人家,就说人家是青楼妓馆里出来的?也许人家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
“我可不管她是从哪儿来的。”岑子岳冷冷一笑,“我还告诉你一件事吧,这也是我让承影他们帮我打听到的,你那个义兄,那个宋小义,不知何时成了左相府里的座上宾!”
甄玉这下子吃惊不小!
“宋小义在左相家里?!怎么可能!”她说,“他不是被判了死刑,已经被杀头了吗?”
她这么一问,岑子岳忽然表情卡住了,他脸上甚至出现了懊恼和不好意思。
“王爷,怎么了?”
岑子岳抓了抓头发,尴尬地说:“其实……他是被我给放了。”
“啊?!”
于是岑子岳只好把当初,他让湛卢悄悄把宋小义给从牢里放出来的事,告诉了甄玉。
“别的我都没做!”他又慌忙解释道,“我就让湛卢把他从死牢里放出来,并没有做更多的!”
甄玉简直被他气得没脾气了!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吗?
宋小义那种痞子无赖,一旦被释放,还能做出什么好事来?这不是,刚巧就被左相捡了回去,这次的事,一定和这家伙有关!
见甄玉那脸色,岑子岳更尴尬:“我当时是想着,张大赖不是他杀的,宋小义是白担了罪名,好歹也是一条人命,虽然他不是东西,但这件事上,宋小义确实是清白的。”
甄玉听他这么说,也转过这个弯了:“王爷说得对,此一时彼一时,谁也没有长后眼睛,那时候你也不知道他如今会被左相给弄走。”
岑子岳点点头:“事已至此,咱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等到你恢复了容貌,夺回自己的身份,到那时再处理宋小义,肯定不难。”
甄玉嗯了一声:“王爷,我打算去江州。”
岑子岳一愣:“白长老给我们的建议,也是去江州。玉儿,你为什么要去江州?”
甄玉更加吃惊:“我去江州是找我师父,他给我留的暗号就是这。白长老又为什么让你去江州呢?”
“白长老说,江州是‘化外三州’,向来是朝廷不敢管的地方,也是奇人聚集的地方,也许我们能在那里找到解决的办法。”岑子岳说着,又掏出一封信,“这是隐门的蓝长老写的亲笔推荐信,江州的蓝老大不是江湖的扛把子吗?蓝长老就是蓝家的。”
甄玉非常高兴,她原本还两眼一抹黑,虽然师父说去江州,可她根本不知道从何处找起。
没想到岑子岳给她带来了这么多的信息,这下就好办多了。
“不过我估计,左相是不会罢休的。”岑子岳沉着脸道,“那个老狐狸,一肚子阴谋诡计,就这样放咱们平安到江州?没可能的。”
甄玉醒悟,飞快跳上马背:“咱们快走,趁着夜晚,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那天晚上,俩人不敢歇气,朝着江州的方向一路狂奔,一直跑到坐骑都脱了力,也不敢停下来。
只是在路过的集市上,岑子岳干脆买了两匹新马,不然光靠着开头的那两匹,早晚得把它们给累死。
甄玉心中一阵庆幸,不说别的,有岑子岳在,钱财方面就没问题。如果只是她一个人,靠着那匹瘦得要死的骡子,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跛到江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