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修勾了勾唇,脸上重新挂上温柔的笑意,对雀儿道:“你先出去吧,给你家娘子做些好克化的饭菜来。”
“是。”雀儿看了穗和一眼,端起水盆退了出去。
裴景修等她走后,迈步来到穗和床前,弯腰在床沿坐下,伸手去拉穗和的手。
穗和没给他拉,把手缩回了被子里。
裴景修抓了个空,面色微讪,笑着向穗和道歉:“是为夫的错,知道你受委屈,没有第一时间过来安慰你,你生气是应该的。”
穗和没有说话,一颗心却因着他那句“为夫”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像一根芒刺深深扎进了血肉里。
到了这个时候,他怎么还能如此坦然地自称是她的夫君?
他是怎么做到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的从容?
穗和紧抿着唇,生怕自己一开口泪水就会先冲出来。
她已经不想在他面前流泪。
因为她知道,这个世间最温柔的情郎,并不会因为她的眼泪而心软。
裴景修见穗和一直不开口,长叹一声,又往她跟前挪了挪,深情又歉疚地说道:“穗和,对不起,这次是我伤了你的心,可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昨天下值回来听说母亲与你的争吵,又被小叔逼着搬家,我心里真的很乱,想着干脆缓一缓,等找好房子再来看你,你相信我,我真没别的意思。”
穗和终于抬眼向他看过去:“那你找好了吗?”
裴景修见她终于开口,露出欣慰的笑:“穗和,你终于肯理我了,房子不用找了,母亲昨夜那么一闹,小叔已经答应把西院让给我们了。”
穗和心下一惊,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小叔怎么会?
他不是向来冷心冷情,刚正不阿吗,怎么会这么轻易妥协?
这可是御赐的宅子呀,难道就为了一个救命之恩,就要妥协到如此地步吗?
“小叔给你,你就真要了?”穗和看着裴景修,简直快要不认识他了。
裴景修惭愧道:“我是真的没想到母亲会那样闹,我也觉得很难堪,很丢脸,穗和,你是最懂我的,你肯定知道这不是我的本意,对吗?”
“怎么不是?”穗和嗤笑一声,“你忘了你为什么把我锁起来吗,你想用小叔的宅子娶国公小姐,还要我替你向小叔求情,这些你都忘了吗?”
裴景修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说,脸上火辣辣地烧起来。
他悉心调教出来的乖顺的小兔子,现在居然会对他反唇相讥,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他皱了皱眉,语气带上几许失望:“穗和,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我们三年的情分,你居然这样曲解我,你太让我失望了。”
穗和心里苦笑。
以前她真的特别怕裴景修说这句话,如果她哪里做的不好,被裴景修说一句“你太让我失望了”,她就会难过好几天,后面会努力做得更好,好让裴景修不再失望。
她三年的人生,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不辜负他的期望。
可是他呢?
难道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吗?
“你太让我失望了”,这句话难道不该她来说吗?
“事已至此,我们何必争论这些,不管是不是你的意思,小叔也已经把宅子给你,你也可以如愿迎娶国公小姐,我让不让你失望又有什么关系呢?”
穗和的手在被子里死死攥紧,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了那句话,“景修,既然我们做不成夫妻,不如你放我离开吧!”
裴景修大为震惊,倾身过去抓住了她的双肩用力摇晃了几下。
“穗和,你在说什么,我从来没说过不要你,你为什么要说离开这样的话?”
“是,你从来没说过不要我,现在,是我不想要你了。”
穗和被他晃来晃去,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裴景修,我不想要你了,我不想再这样与你纠缠了,请你放了我吧,从此以后,我是死是活都与你不再相干,你的荣华富贵也与我不再相干,如此可好?”
“不,不好!”裴景修一连声地否定,抓在她肩头的手更加用力,“穗和,你是我的人,你不能离开我,你说过要一辈子和我在一起的……”
“可我只想以妻子的身份和你在一起,除了做你的妻子,我不接受任何别的身份。”穗和打断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直往下掉。
裴景修愣神,嘴张了张,却又无言以对。
穗和哭着说:“景修,这三年我为你做了很多,但你也给了我栖身之地,所以我不怨你,也不恨你,只是以后的路我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求求你放了我吧!”
“不行,你必须陪着我,你哪都不能去。”裴景修急得眼睛都红了,“穗和,我说了我娶国公小姐只是权宜之计,我爱的人只有你,为什么你就是不肯信我?”
“我信你,我也爱你,可我的爱容不下第三个人。”穗和哭得喘不上气,声嘶力竭道,“景修,三年的情分,如果你真的对我还有一丝怜惜,就放我离开吧,别等我死了你再后悔,行吗?”
“不行,不行……”裴景修摇头,眼神逐渐变得偏执阴郁,“你是我的人,你是我赎回来的,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都不能去!”
穗和的眼泪都被他吓了回去,愕然看着他近乎疯狂的神情,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这是她认识的裴景修吗?
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现在居然拿卖身契来胁迫她?
明明已经决定娶别人,为什么还要霸着她不放?
这是爱,还是病态的占有?
是不是他压根没把她当人,只是把她当成一个花银子买来的物件,只要手握那一张契约,就可以永远将她占为己有?
穗和手脚冰凉,心都在发抖,身上明明盖着被子,却挡不住阵阵袭来的寒意。
裴景修那阵子疯劲儿过去,看着穗和惨白的小脸,猛地回过神来。
他松开穗和的肩膀,伸手去摸她的脸:“对不起,穗和,我吓着你了是吗,我不是故意的,我太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