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和虽然不确定自己猜得对不对,却因着这一个字,整颗心都安定下来。
她想,大人真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他身上似乎天生就有一种让人心安的东西,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带给人足够的安全感。
哪怕他不在身边,只要想起他,就会觉得充满力量,充满希望。
穗和不再焦虑,在房里耐心等着大人的到来,连睡觉都睡得无比踏实。
一觉醒来,天色将晚,穗和听到外面开锁的声音,以为是雀儿来给她送药,谁知进来的却是裴景修。
穗和坐起来,警惕地看着他。
裴景修手里拿着一套桃红色的衣裙,满面春风地走到床前,见穗和一脸戒备的神情,立时皱起眉头。
“穗和,你以前总是盼着我回家的,怎么现在看到我就像看到洪水猛兽,我就这么让你害怕吗?”
穗和觉得他这话问得可笑。
但他是疯子,自然不能以正常人的思想揣度。
在疯子的眼里,他自己做什么都是对的。
穗和没接他的话,反问道:“你来做什么?”
裴景修又笑起来,弯腰把那套衣裙放在床头:“我在前面设宴招待客人,你起来,把这身新衣换上,随我去给客人敬个酒。”
“设宴?”穗和奇怪道,“不年不节的,为何要设宴,你设你的宴,与我何干?”
裴景修脸上笑意更浓:“同僚们听闻我纳妾,非要我设宴庆祝,我盛情难却,只得备了酒席请他们来坐一坐。”
穗和心下一沉,直觉他另有所图。
纳个妾而已,哪里需要这么隆重,他分明是想在旁人的见证下坐实自己是他妾室的身份,好彻底断了大人的念想。
世人都爱传闲话,等今晚一过,那些人把消息散播出去,大人如果再和自己有所牵扯,必将被人群起而攻之。
裴景修,真是一个阴险狡诈的小人!
穗和恨恨地盯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我现在这副样子,你确定要让我出去见人吗?”
“无妨,收拾一下就好了。”裴景修伸手在她脸上轻抚,“我的穗和,是世上最美的姑娘,怎么样都好看。”
穗和打了个寒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裴景修的手,总让她想起冰冷滑腻的蛇,令她不寒而栗。
“我不去,我死也不去。”穗和说,“如果你非要让我去,我就当着宾客的面一头撞死,让你成为全京城的笑话。”
“你不会的,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裴景修笑意温存道,“你要是不去,我就杀了雀儿和那条狗。”
穗和浑身一震,看着他,没有说话,不确定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这个疯子,太聪明,太狡猾,太无耻!
裴景修很满意她的震惊,继续笑着说道:“我问过那个丫头了,她说你一整天没有出门,除了雀儿,只有那条狗来过两次。”
“那又怎样?”穗和说,“阿黄本就与我亲近,它是跟着雀儿来找我的。”
“这不重要。”裴景修说,“你不想让他俩死,就乖乖梳妆打扮,随我去前面敬酒。”
穗和听他这么说,又觉得他应该没想到阿黄会帮忙送信,他只是想用阿黄来威胁她。
毕竟,父亲的案子已经不能再威胁到她,他能利用的,也只有雀儿和阿黄了。
无耻的疯子,连狗都不放过!
穗和气愤又无奈,只得暂时向他妥协:“好,你出去吧,我自己收拾一下。”
“我在外面等你。”裴景修露出一个得逞的笑,转身向外走去。
穗和看着他志得意满的背影,恨不得自己手里有把刀,从背后扎他个透心凉。
穗和洗了脸,梳了头,换上了裴景修拿来的衣裙,只觉得无比讽刺。
曾经,她为了嫁给他,一件嫁衣精心绣了三年。
如今,她却只能穿着桃红的衣裙,以妾室的身份去见他的客人。
世间事,真是变幻无常,谁能想到曾经相爱的人,有一天竟成了仇人呢?
穗和自嘲一笑,挺起腰身,迈步走了出去。
裴景修看到她,眼前一亮,由衷赞叹道:“穗和,你真是我见过最美的姑娘。”
穗和指了指头上缠的白布:“你非要这样自欺欺人吗?”
裴景修噎了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又笑道:“没事,就算这样,也不影响你的美。”
穗和无话可说,默默随他去了前院。
前院的待客厅里,已经坐满了客人,大家正在推杯换盏,笑声满堂。
裴景修领着穗和走进来,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看向他们。
那一道道打量的目光,让穗和浑身不自在。
她知道自己无处可逃,只能麻木地跟在裴景修身边,听着他给自己介绍着那些人的名字官职,却一个都没记住。
她给所有人都敬了酒,全程却一个字都没说,一个笑容都没有。
大家见她郁郁寡欢,头上还缠着白布,都觉得怪怪的,也没人敢和她调笑打趣。
好在裴景修并不在乎这些,他要的只是一个见证。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穗和是他的人。
他要彻底断了小叔的后路,让小叔再也不能把穗和从他身边抢走。
裴景修得意地想,小叔此时不知在做什么,他若知道穗和正在陪着自己给客人敬酒,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事情都到这一步了,小叔总该死心了吧,总该放手了吧?
而此时的裴砚知,正踏着夜色走进长公主府。
长公主不方便在门外迎接,带着几个人等候在影壁后面。
裴砚知绕过影壁,看到与长公主并肩而立的俊美男子,心里就有了成算。
只是他没想到,今晚来赴宴的,居然还有陆溪桥。
陆溪桥这个蠢货来凑的什么热闹?
“知道你们两个是好兄弟,本宫就把陆少卿一并请来了。”长公主笑着解释道。
裴砚知没有笑,拱手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