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嗓音潮湿暗哑,压抑着情欲,又充斥着蛊惑,在耳边低声诱哄。
“穗和,我是谁?”
“穗和,你在抱着谁?”
穗和舔着发干的唇,于迷醉中挣扎出一丝清明,在他颈间哼哼唧唧:“是大人,你是大人,是裴砚知……”
一句话,仿佛春风拂过结冰的湖面,裴砚知的心瞬间融化成了一汪春水。
她知道是他。
这一次,她没有叫错,她切切实实的知道是他。
她叫他的名字,她说他是裴砚知。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全名。
裴砚知这个名字,在京城,及至整个大庆朝,都是冷血,孤傲,生杀予夺的代名词,从来没有人能把它叫得如此温柔,如此缠绵,如此魅惑。
裴砚知几乎要克制不住,喉结频频滚动,身体也起了变化,藏在心底的那个恶魔在疯狂叫嚣:要她,要她,她愿意的,她知道是你……
可是他不能。
他没办法在一个女孩子刚刚经过巨大的创伤之后,肆无忌惮地,不明不白地给她二次伤害。
他就算要她,也得在她完全清醒的状态下,让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她把自己给了谁。
何况他对她并非男女之情,也给不了她名分,这样做,是会给她未来的生活带来困扰。
他咬紧牙关,心里默念着大庆律条,将不安分的小丫头用力从身前推开,禁止她在他身上点火,
成年人要有成年人的底线,如果他连一次酒后的动情都抵抗不住,怎配得上她全身心的信赖?
“睡吧,别闹了。”
他起身下床,狠心将她一个人留在床上,拉起被子给她盖好,停顿几息后,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生怕走慢一步,就会跌入欲望的深渊。
黑暗中,穗和睁开眼睛,大颗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流进了鬓边的乱发丛中。
大人不要她。
她都这样主动了,大人都不肯要她。
说到底,大人还是在意的吧?
他这般清高孤傲的神仙人物,怎会毫无介蒂地和侄子共用一个女人?
穗和心如刀绞,恨自己轻浮,恨自己鲁莽,恨自己自不量力。
还好有醉酒做借口,倘若她没有喝酒,这样贸然的引诱大人而被拒绝,还有什么脸面再面对大人?
她错了,她应该在大人问左边还是右边时,直接选择回自己房间,可她却借着酒意,选择了大人的房间。
她的荒唐,最终只是让她认清了一个事实,大人即便在意乱情迷的时候,也不愿意碰她。
大人对她,真的只是同情,而非男女之情。
穗和哭了很久,才迷迷糊糊睡去。
她不知道的是,裴砚知独自一人在书房坐了一夜,手抄了几十页大庆律例。
被世人称作禁欲佛子的他,并不会念经,只能通过抄写法条来让自己平心静气,摒弃杂念。
次日一早,裴砚知没有去都察院点卯,打算亲自将穗和送去长公主府。
吃早饭的时候,两人都表现得若无其事,一个以为对方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一个假装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
为了装得更像,穗和甚至还不停地帮裴砚知夹菜,和平时一样,劝他多吃一点。
裴砚知没有拒绝,穗和夹什么,他就吃什么,直到再也吃不下,才叫停了她:“你自己也多吃一点吧,到了那边,就没有这么自在了。”
穗和心里难受,吃不下饭,向裴砚知提了最后一个要求,问他能不能把阿黄和雀儿接到东院来,这样自己才能走得无牵无挂。
裴砚知答应了她,说阿黄没问题,雀儿的话,他会想办法问阎氏把人要过来。
雀儿本来就不讨阎氏喜欢,只要多给些钱,阎氏肯定会同意的,况且阎氏上次借他的钱还没有还。
该说的话都已说尽,两人一前一后向府门外走去。
东院的下人全都放下手头的事情去送穗和。
到了大门外,穗和正要上马车,雀儿突然带着阿黄从西边跑过来,哭着叫她:“姐姐,姐姐……”
穗和迎上去,拉着她的手柔声道:“别哭,我已经和大人说好了,让他把你和阿黄都接到东院去,长公主府离得不远,我有空就会回来看你们的。”
雀儿抽噎不止:“我知道姐姐跟着长公主是好事,可我就是舍不得你。”
“我也舍不得你。”穗和说,“我现在不能承诺你什么,但将来若有机会,我会想办法把你也接出来的。”
“真的吗?”雀儿眼睛亮起来,含泪问她,“姐姐是当真的吗?”
“嗯,当真的。”穗和说,“你既然叫我姐姐,我就拿你当亲妹妹看,虽然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能力,但我总会试一试的。”
雀儿拼命点头:“好,那我和阿黄一起等着姐姐。”
穗和哄好了她,蹲下来拍了拍阿黄的头:“阿黄,你以后就跟着大人,乖乖的在东院等着我,好不好?”
阿黄呜呜两声,脑袋在她手上蹭来蹭去。
大门以内,裴景修一身绯色官袍垂手而立,目光痴迷地落在穗和身上。
他升了官,如愿以偿地进了内阁,却失去了他最心爱的人。
恍惚间,他又想起穗和曾经说过的话。
穗和说,等将来他金榜题名做了官,一定要亲手为他穿上官服,再亲自送他出门,站在门口亲眼看着他去上任,只有这样,她三年来的辛苦才算真正功德圆满。
如今,他终于金榜题名做了官,并且在半年内连升三级。
穗和却一次都不曾为他穿过官服,也不曾送过他出门,更不曾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去。
眼下,要离去的人直接换成了穗和,自己则成了那个站在门口目送她离开的人。
裴景修想到这些,不禁悲从中来,他真的想不通,他与穗和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他明明把一切都算好了,为什么到最后一切都没有按照他算好的来?
为什么?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