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顺天府尹赶到现场时,大火已经烧成一片,巨大的火舌像龙似的在空中飞舞,方圆几十丈内根本无法靠近。
顺天府尹突然想到,这里是朝廷官员聚集地,很多官员的俸禄并不足以购买单独的宅院,这里刚好能满足要求,距离皇城不远,所以很受欢迎,租金十分高。
“快找人救人。”
“火太猛了,没办法救。”衙役很为难地指出这个现实,同时又安慰府尹大人:“大人放心,大部分人都在这儿。 ”
此时,有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跌跌撞撞跑来,哭着喊道:“大人快去救火啊,我的老师还在里面。”
“你老师是谁?”
“胡广陵。”
“什么?”顺天府尹如遭雷击。
胡湘字竹下,号广陵散人,所以又这么称呼。府尹顿时慌了,急忙命衙役去叫来五城兵马司人马,无论多大困难都必须要救。
东城指挥使最先抵达,看着火焰直咋舌,这火好大呀,寻常人根本没办法靠近,这样的火还救什么救,根本没办法救。
府尹急得直跳脚:“你就算是做做样子也得进去看看,火海里不但有胡湘,还有华文,两位大儒身份非同一
般,出了事你我都逃脱不了干系。儒林中有多少人是这两位的徒子徒孙?你嫌命长了吗?”
指挥使吓一跳,急忙叫人披着泼满水的被子,往火海里救援。
但是这注定是徒劳的,起火处共有六家人家,房屋数十间,大部分房屋都是名贵木材建造,烧起来有股香味。
府尹也很无奈,这个时候才发现,起了这么大的火,还能怎么办呢?只好先将周围的房屋拆除部分,做出隔离带。
大火烧到下午终于变小,可以进入火场。
秦骁带着文武百官,站在火场外,此地烧成一片白地,地上都是倒塌的墙壁,以及烧成木炭的房梁,从火场中不时抬出来黑黢黢的尸体,已经看不出谁是谁。
朝堂关于此次事件爆发剧烈争论,有一部分人认为,像胡、华二人这样的大儒必须跟王公亮享受同等待遇,他们也必须安葬在文官陵中,设衣冠祭祀。另外一部分人则认为这不可能,文官陵园必须是文官才能进去。
同时还有其他的争论。
所有文臣全都异口同声,希望秦骁收回成命,取消内迁沿海的政策。
为了增加说服力,御史方以信跪地道:“陛
下,此策尚未发布,就已经闹得沸反盈天,江南那汹涌民意难道陛下看不到吗?”
秦骁大怒:“朝廷国策,岂能随意更改!此事尚未有定论,如何能草率下决定!”
“陛下!求您睁开眼看看,此策断然不能发布!”
“你当朕不敢杀你吗?!”
方以信从容摘下头冠,放在地上,“臣一片丹心,为民请命,何惜此身?”
秦骁哈哈大笑:“好好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朕就成全你!”
副都御史齐盛急忙出列:“陛下,方御史也只是焦急而已,还望陛下开恩,恕免他的罪过。”
秦骁怒道:“齐盛,你也敢违命不遵吗?”
齐盛扑通跪地,摘下头冠,“陛下,臣无私心。”
其余大臣一看,全都跪下:“陛下,请收回成命!”
秦骁怒极,走来走去,脚步匆忙,边走边冷笑:“好好好,你们都逼迫朕是吧,那就跪下想!什么时候想清楚再来跟朕说!”
秦骁说到做到,果真让群臣全都跪在大殿中,自己跑回后宫,怡然自得。
从早晨到中午,他连面都没露,有几个大臣年纪大,已经晕过去,被送到太医院救治。
众大臣实在
有点受不了,兵部王毅跟李长阳低声道:“李阁老,你看这事儿弄得,要不您去跟陛下说说,有些老大人我看受不住了。再这么下去,陛下的名声还要不要?”
李长阳道:“我也不想跪,咱们陛下就是得找个台阶。可事情是由佛郎机人侵占沿海而起,咱们总得找个陛下能接受的方案,你有吗?”
“我哪有啊。就算把备倭司跟兵备道那些水军全都拉出去,现在没船,也难以打击佛郎机人。”
“可是没台阶陛下怎么下来?胡、华两个人怎么就那么背字儿?偏偏这个时候死了,陛下心里也不好受。”
“说不定陛下有计较,要不您老受累去打探打探?”
李长阳接受王毅的建议,谁叫他是百官之首?
起身时他差点没站稳,跪的时间太久,腿都麻了。
秦骁其实一直都在懋勤殿里,见到他,李长阳居然一时间没话说。
尴尬了几秒,李长阳才轻声道:“陛下,有几位大臣已经被送进太医院了。黄子涛,费文晖、祁年几位老大人年纪大了,饿得受不了。”
秦骁合上奏章,道:“都知道错了?”
“陛下勿怪,这些老大人也不是
不懂事,只是禁海之策确有不妥之处,还望陛下明鉴。”
“朕看在你的脸面上,就饶了他们这次。禁海之策既然不行,那就只能开海,先开唐州,再开天津,所有水军都放到这两个地方训练。为了补贴用度,准许这些水军自行贩卖货物。”
李长阳这才恍然,原来这才是皇帝的目的啊。
之前的一切都不过是做做样子,好心机,好手腕!胡湘、华文两个人真是死得冤枉。
秦骁给他详细说了开海细节,这才让他出去传令。
李长阳苦笑,这位陛下可真有心计。当李长阳再次出现在皇极殿,引起众人关注。
他硬着头皮把皇帝的要求说出来,意料之中的反对并未出现。
或许这一刻朝堂里的群臣都已经想到皇帝的手腕,可是皇帝连这样的手腕都用出来,正说明开海之心不可动摇。
当皇帝愿意用手腕的时候,那么大臣最好在规则内玩耍。
他没有动刀子,已经非常仁慈。
于是,群臣就这么接受了这样的方案。
礼部尚书最先反应过来:“如此倒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