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书里找不到破绽,不过没关系,人还在。
这张文书里涉及到的几个人,全部提来问一遍,很快就弄清楚了事实。
跟秦骁猜测的一样,其实就是王家伙同几个人,把他们家的田给吞了。
幸好皇帝来了,要不然这份冤屈,师毛就得生受。
古代地主吞并田地,这样的黑暗手段实在不可胜数,王家或许是膨胀了,直接用这么粗糙的手段搞,连装都懒得装。
提审过程无庸赘述,这件事情如何处理才是关键。
秦骁想来个重刑,但是黄渭为难:“陛下,王文茂虽然不是王家的顶梁柱,但是在王家势力很大。
铁监的销售,很大一部分是他在控制,四大家族也是以他为首,您要处理他,会出大事。”
“他区区一个土财主,朕会怕他?这唐州是我秦家天下,不是他的!四大家族把持渠道,那不过是当时无奈之举,迟早会收拾他们。朕能建一个铁监,就能建第二个!”
黄渭道:“那陛下打算怎么处理?”
“按律,王文茂是主谋,当流放,其余人等为胁从,该如何就如何。土地归还,还有王家家主不管教族中子弟,连带受罚,三代不能为吏。”
“这会不会
太重?”
“太重?朕以为这太轻,伪造债务致人死亡,与谋杀何异?不过那个王文,罪加一等,竟然敢伪造朝廷公文,罪该万死。”
黄渭出门,摇头叹息,他跟官员斗倒是没什么,可是跟这些豪强斗,却有很大问题,他不愿意斗。
官员是流水的,可是豪强们世代都是在这儿,盘根错节,跟他们斗有什么好果子吃?
这件事在巨山监也引发轰动,四大家族就像是压在大家头上的四座大山,从来没人想过,四大家族会有倒霉的一天,判决执行那日,王建被斩立决。
全城人几乎都去看了,秦骁带着阁老,以及两位尚书前去观看,远远便看到乌泱泱人群,午时三刻后,突然爆发巨大的呼啸声。
秦骁脸黑了:“四大家族看起来在当地已经形成气候了。”
刘中藻道:“陛下说的是,臣经常私下里听说大家对四大家族不满,就连铁监里也有人不满。”
“他们销量很大?”
“并不是很大,主要销量还是往南方去,他们运输很慢。”
秦骁道:“叫他们成立公司,日后不再跟家族合作,只跟公司合作。”
“这不是换汤不换药?”
秦骁冷笑道:“那怎么一样
?公司说让他破产就破产,以后实行阶梯价格,这个不用朕说你也知道,他们如果达不到销量,那价格就高些。不能让他们日子过得太得意。”
傍晚,秦骁把黄渭叫来,又把徐阁老及两位尚书召来,主要讨论的就是当地的吏治问题。
巨山监情况特殊,跟其他地方不同,是以知府的属员不能跟之前一样,必须要改,尤其是吏员。
他们才是当地主要的行政力量,而这部分人,朝廷居然无法掌握。
那么他们盘剥百姓也就可以理解。
“吏员归官府,你们认为如何?”
徐茂书大摇其头,他的意思很简单,这根本不可能,吏员归官府,这不是跟官员一样了么?
但是官员是十年寒窗换回来的,怎么可能跟吏员同等待遇?
黄渭的意见更加直接,这些吏员,就是给当地的地头蛇设立的,其实是与他们共同管理治下。
比如说衙役,如果不用当地人,很可能会被打死在荒野。
毕竟他们不熟悉状况,事后又没办法调查。
户部尚书则从财政角度提出这个问题无解,全国上上下下,吏员起码十万起,一个县衙里,除了县令、县城、主簿是朝廷的,其他的都是地方官
的小吏。
衙役至少需要二十多人,六房各书吏也得十几二十个人,其余像税吏,快班之类的也由当地人充任,算下来一个县就得几十人,全国两千多个县,可不就得几十万?
这么多人光俸禄就能把朝廷拖垮。
徐震林则从治理地方的角度提出意见,很多地方宗族势力十分顽固,倘若不用他们充当小吏,朝廷根本无法有效统治地方。
如果他们不配合,朝廷的政令无法完成。
秦骁深吸口气,起身走到窗前,道:“朕所担心的,正是地方宗族势力。铁监才成立几个月时间,就闹出来师毛的案子,底下到底还有多少人命案?谁能说得清楚?”
黄渭道:“陛下,有案子不怕,只要朝廷及时即可,可是真要跟天下地主对立,恐有亡国之祸。”
秦骁冷笑:“你倒是真敢说。”
“臣一向耿直,此事陛下确实想错了。”
“那就在铁监实行如何?来的路上,朕听你说划分区域治理,但这些人竟然不是朝廷的人,岂不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国之重器,怎么能委以他人?
黄渭听令,即日起成立公共安全机构,暂名巡捕房,独立核算,朝廷拨款。不受衙门控制,直
接归属刑部。所有区域全部收归朝廷。”
众人哑然。
这得增加多少钱才能够?
秦骁十分忧虑,铁监才短短几个月就变成这副鬼样子,几年后谁敢想象?四大家族的膨胀成什么样?
他已经没有心情继续留在这儿。
第二日一大早秦骁便带着人离开铁监,去屯田司看看王陆做得怎么样。
出了铁监后,路上运输的车辆络绎不绝,再往北三十多里,就是屯田司所在。
北方路上的车辆大幅减少,甚至连空气都更加香甜。
出城十来里后,他们便进入了屯田司的所在范围,道路两旁的庄稼整整齐齐,叫人心旷神怡。
下午才抵达屯田司,因为派人通报,王陆早早就路边候着。
半年多不见,王陆倒是胖不少,听说他生了个儿子,秦骁摘下玉佩丢给他。
“朕给你贺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