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丽芳晚饭也没吃,只在社员家里灌了一瓶热水就过来了,她不敢耽搁。这会儿用着热水配华夫饼干,这是她打算当零食慢慢吃的。
这下子成为她下乡第一天的主食了。
李丽芳将饼干跟陈柚分享。
“我刚吃过,很饱,你自己吃。”陈柚瞧着李丽芳饼干吃出狼吞虎咽的模样,连山公社是没有华夫饼干卖的,所以她的包裹里也有华夫饼干,这跟连山公社的桃酥是两个味道滋味的。
一下子功夫,华夫饼干就浅了一半:“你都吃掉了,之后就没有了。”
“……”吃了半斤的李丽芳已经没有那样饿了,其实她吃那样快也有被吓到的成分,这冬夜的村庄,不是一般的骇人。被提醒后,她也停了下来,“我不喜欢晚上打扫,我就住一晚上,明天白天就回去打扫卫生。”
“没事,我也是一个人住。”李丽芳过来不耽搁她什么,两个人还能做个伴。
李丽芳揉了揉眼睛,煤油灯的烟撩到她的眼。
乡下的贫穷与落后,令人难以忽视,昏暗燎烟的煤油灯、在诉说,高低不平的路、在诉说。
就连呼吸到的气息,都不是沉默的。
无声的语言,四面八方涌向骤然回到农村的人,诉说乡村的落后。
陈柚在给林蠢才说沪城的时候,就已经将那种落差重温了一遍,说起百货大楼里琳琅满目的商品,说起泽洛不绝的人群。
林蠢才感慨:“怎么不能多我一个。”
那样多的沪市人,怎么就不能多他一个。
这样的问题,陈柚回答不了。她想要回城,更多的是明白自己不能融入这里,生产队里大多是一个姓的人,对待外姓,他们天然站在一起“我们林家人”。
跟人说起,很少说第四队,而是说林家。
李丽芬庆幸自己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这样早回来真就是头脑发热,回来做什么都不晓得。
要不是心疼火车费,火车她也不想上,就算躺着不上工,乡下也没城里好。
回来还要自己做三餐,一个人吃,想一想就很孤单。
“也不知道林芬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不会要等到春播吧!”
嘴里喊着“不会”心里清楚这样的可能性很大,陈柚拿出纸笔推给李丽芳:“看看是回信先到,还是先见着他们人。”
李丽芳写着信不忘说自己是有自知之明的,可没有打算他们因为一封信提前回来。
次日天明,李丽芳果然回半亩大队收拾屋子,而陈柚也将自己的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一回,放在乡亲家里的鸡,也在傍晚都赶回了家。
陈柚去大队长那里问了知青点的事,从大队长那里知道,井塘大队现在就三个知青,另两个知青是没回家过年的。
也就是说,回家过年的知青里,就陈柚回来了,就连队长也夸赞了一句她的精神。
陈柚没做多少事,时间就到了傍晚。将烧好的水倒进暖水壶中,又往锅中加了水,这样的大冬天洗澡都是一种挑战。
刚从城里回来,一时的习惯还真是改不掉,陈柚边加柴边嫌弃自己的瞎讲究,加了火还得趁着天色没黑打两桶水回来。
留着巧儿给她看家。
巧儿坐在炉火前烘暖,眼神却是瞟向外头的,防着偷鸡贼。
其实这个时候都不需要怎么防着,知青回家过年了,村里的鸡、田里的菜都不担心给人糟蹋了。
知青姐姐跟那些顺手牵羊的知青是不一样的,她跟妈妈一样勤劳。
巧儿想成为知青姐姐一样聪明的人。
知青姐姐是儿见过最不一般的人,妈妈说她是大城市来的,奶奶说她是读书人。
山的外面,路的远方。
大城市是什么模样,是仙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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沪城,家属院。
早上闺女才出门,杨家就迎来了客人。
郭春雅的弟弟弟妹,跟杨大勇的哥嫂碰到一起来了。
城里人的休息日,一礼拜就一天,碰上也不稀奇。不好在这两家人,是互相看不顺眼的。
这能瞧上眼?
就有古怪了。
张玉兰眼里,郭春雅就是个扒拉杨家的东西去娘家,瞧见郭春雅弟弟弟妹来了,她心一下子就吊起来。
这家人过来,准没什么好事。
别看她弟弟拿着东西过来,那些东西能值多少钱?扒拉走的可就不是那点青菜叶、萝卜丁。一毛钱几斤的菜就是一大袋,那也还是不值钱的。张玉兰拧了拧自家男人的胳膊,男人瞥了她一样,不明白她什么个意思。
这不说话,发什么癫。
没有眼力见的男人,让张玉兰心里更不痛快,怎么就跟这块石头一起过来。一点好坏都看不出来,他们杨家的东西,都被外人扒拉去算怎么回事。
“伯伯。”
女人的眼珠子转了转,想说的话噎在喉咙里。
年幼的侄子。
张玉兰咬住下唇,她都不知道怎么就多了一个侄子,侄子出生的时候侄女都到了嫁人的年纪。又不是一直生孩子的农村妇人,一胎接一胎,子女年龄相差大。
杨大勇郭春雅夫妻两人都是职工,又只有两个女儿,在儿子出生前一家四口的日子,那是别的人的都羡慕的,一个人的工资只需要养两个人。
过着这样的生活,那么多年没有生下个儿子,旁人以为他们一家就要这样过。
就算没有个儿子,一家子都过着好日子,日子也是令人羡慕的。
杨大勇的兄嫂就是这般想的。
“舅舅!”
是啊,偏偏多了个儿子。
现在郭春雅又往娘家填什么东西,又关她什么事呢?
张玉兰不想说话,却又别的人来挑起话头,郭春雅的弟弟说起自己带了些什么菜过来。他带的菜根本不需要他说,那样显眼的地方,一摆就是一堆,在过道里走着都有些不方便。两个人对郭春雅的家是熟悉的,就连邻居也都能说上名字来。
他们一来,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