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礼物,只要不过分,礼物随你挑选。怎么样?”
说完这句话,浅间觉得自己真的像个父亲了。
像这种培训辅导学习,还要倒给学生钱的事情,恐怕只有父亲才干得出来了吧?
波奇听到礼物二字,筷子都放了下来。
“真的?我来挑选礼物?”
“嗯。”
“可以亲亲吗?”
“只有拳头亲你的脑袋这个选项。”
波奇又嘟起了嘴,继续嗦起了面。
“吸溜——唔——但是没什么想买的礼物啊就算买最新泳装阿水你又不愿意看唔——吸溜——真是的阿水你自己说不怎么看重钱,为什么却老是用这些物质上的东西来奖励别人家呢。”
浅间听言一时语塞。
倒不至于脸红,但波奇确确实实说到了点子上,他除了经济上的支持,还能给什么呢?
口头或精神上的支持?
给她们缺少的东西吗?
独立、尊严、理想这些并不是他能给的,最终还是得她们自己找到。
自己的知识储备也不值钱。
还是给少女们想要,他却给不起的东西?
“也是,那我还是奖励你试卷吧,争取明年考进东大医学部。”
“我要考那么好干嘛啊!!!请务必把奖励给我换回来!!!”
“等下你来洗碗,我去洗澡去了。”
浅间站起来,收拾换洗衣服进了卫生间。
“喂!阿水,你在用洗澡遁吗?”
洗澡的时候,
浅间也反思着自己问题出在了哪里。
阿德勒在《自卑与超越》里提过——在家庭关系里,父亲并不应该让自己的付出看起来像施舍,而其他人像在乞求。
年龄和见识的差距让他产生了傲慢,父亲的作态,让他的很多行为看起来,和无端的施舍一样让人恶心。
【你要警惕自己内心泛滥的爱,孤独的人总会迫不及待地向与他邂逅的人伸出自己的手。】
她们其实拯救了自己的孤独,不是吗?
有人陪伴的寓所,
有人畅聊的理想,
有人倾慕的日常,
有人感同深受的不堪
友情框得住这些东西么?
多少哲人选择了远离,赫拉克利特据说一辈子形单影只,不交半友。
斯宾诺莎、笛卡尔、莱布尼茨三大理性学者一生树敌,终身未娶。
但是自己的理想,并不是哲人王。他正试图找到解决的方案。
正如他对二见所说,他爱的是二见月海,而不是漂亮女孩二见月海。
和他爱知识、爱安静、爱教员没有什么区别。
尼采说女人的身体里天生隐藏着一个奴隶和一个暴君。
他不想当奴隶主,也不想被奴役,那就只能去掉她们的女人属性,变成人吧。
烦恼着烦恼着,浅间的思维又进入了公孙龙【白马非马】的逻辑辩证中,又联想到自己连大逻辑小逻辑都没读透,读其他哲学著作实在是贪多嚼不烂,以至于根本无法指导自己解决现实生活中的难题。
波奇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阿水?你是晕倒在浴室了吗?没事你吱一声?”
“你快睡吧,我马上出来。”
出浴室时,波奇正靠在床前,戴着眼镜看着书。
浅间晒了衣服,又提醒波奇打开她床头的灯,便关了其他灯。
看了眼书架上多出了一排资治通鉴,浅间摇了摇头,读史的兴趣,又被读哲学的兴趣压了下来。
史学无法降低他的感性,只有哲学这种东西,才是他冷静的解药。
翻了一下号称[最早的推特文]、[最有趣的发疯文学]——文学家兼任业余哲学家齐奥朗的格言体闲书《供词与放逐》。
他再一次确认了,自己对虚无主义的厌恶。
波奇关了床头灯,放好书,钻进毯子里,露出披散着金发的小脸,对浅间说道,
“阿水~我睡了哦~~~晚安~~~”
“晚安。”
房间里陷入寂静,外面的蝉鸣又响起来。
浅间远远地看着波奇。
他没有想到,无论是打工,还是搬出去,波奇都如此顺从。
给她贴上[任性]、[懒惰]标签,并做了其他预案的自己,此刻显得十分愚蠢。
或许波奇也在努力,与过去的自己【出云凯特娅】告别。
自己应该对她更加宽容一些了。
直到听着波奇除了轻柔的呼吸声再无动静,浅间又将目光看向了书上的内容——
【每个时代,人们都以为自己正亲历着人间天堂的消失,这样想也不无道理。】
赞同。这和每个时代都在骂年轻人堕落,但时代正以越来越快的节奏进化一样。
【我陷入了某种焦虑,难以自拔。这时,有人按门铃,我打开门。一个年长的女人站在门前,我们没想到她会来。接下来的三个小时,她用她的愚蠢言论对我狂轰滥炸。我的焦虑转变成愤怒,我得救了。】
赞同。自我批判的人永远比那些喜欢批判别人的人来得可爱。但是,觉得愤怒比焦虑好的人,一定是攻击性人格吧!
【当必须要做重大决定时,最危险的事情莫过于征询他人意见,因为除了个别失心疯,没人真心为我们好。】
【爱一个人,为了与之更加亲密,而盼着他遭遇巨大的不幸。】
这两句也赞同,但感到恶心。
如果说今天课间听的纪伯伦《先知》是一部风景纪录片。齐奥朗的《供词与放逐》,就是一个一位情绪大师导演的纪实灾难片。通过剪辑人生卑劣和苦难的真相,劝大家早日清醒过来。
有些后悔看这书了。
浅间宁愿看鲁迅,而不是齐奥朗,因为,除了自以为是的抱怨和讽刺,他无法从齐奥朗的文字感受到力量。投身虚无主义,永远保持怀疑,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