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炎热,就在院中摆了一桌酒,三人杯觥交错,痛饮到了半夜,正当朔月,银汉灿烂,宛若铺盖,笼罩四野。
“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胡凤海酒酣以往,略显狂态,长袖飘飘,翩翩起舞。
“其为君王乎?其为功名乎?”李秋笑道。
“其为天下乎?”萧辰道。
“功名非我所欲也,天下非我所欲也,所为者,君王也!”胡凤海冲着东方深深作揖。
看来是酒醉心里明。
“萧侯爷,都说你是天下第一才子,末将我不才,倒也略懂些诗词,对你呢,也就不大服气,平时不敢造次,今日趁着酒醉,必须要领教一下子!”胡凤海直瞪瞪的瞪着萧辰,“侯爷总不会不赐教吧?”
“凤海你这叫什么话?”萧辰笑道,“光是我赐教你能行吗?难道小王爷就不赐教了?”
“作诗一道,非我所长,当着你们一个才子,一个儒将,就也不出丑了吧?”李秋笑道。
“呜呀,小王爷这是瞧不起末将哪?”胡凤海道,“谁不知道你小王爷惊才绝艳,文武双全?武的末将打死也不敢领教,这文的若也不肯赐教的话……末将也只能斗胆豁出去,灌王爷三杯酒了!”
“既然凤海你这么说,看来不赐教你一下还不行呢。”李秋道,“那谁先来啊?”
“自然是末将先来,抛砖引玉!”胡凤海略一沉吟,朗声吟道,“杀气消磨暗铁衣,夜看太白剑无
辉,旧时麾下今何在?半去封侯半不归!”
萧辰和李秋两人一起拍手叫好,却也并非是客气,果真是好,胡凤海名不虚传,不愧是儒将。
可比那个自称儒将的刘鹏举强多了。
只是这诗中意味太过悲怆凄凉……
“凤海将军正值壮年,怎么能说老呢?”李秋道。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萧辰道。
“爱我者,小王爷也,知我者,萧侯爷也。”胡凤海一声长啸,如泣如诉。
“那本王就也附和一首好了。”李秋清了清嗓子,朗声吟道,“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夜色寒,城头铁鼓声犹震,匣里金刀血未干!”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燕关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萧辰也和了一首。
胡凤海听了就也默默无语。
过了良久才长叹一声,“说是不服气,其实是服气的,王爷就不必说了,萧五城,却也真是名不虚传,末将先前只是心服,现在是口服了。”
“那天我临别之际,去跟皇上辞行,皇上就把萧侯爷填的那首《破阵子》给末将看了,末将当时就想,能做出这等词句的,只有天上人了,末将最喜欢的就是末了那句‘了却君王天下事,成就身前身后名!’”
“但最后那一句‘莫待白发生’却也扎了末将的心了,小王爷萧侯爷你们都是少年意气,正待风发,末将两鬓,却已星星!当时蓦然不
能自己,就斗胆改了一个字,改为‘可笑白发生’呵呵,皇上也骂我意气消沉……”
“侯爷啊,今日末将有个不情之请……”胡凤海说着对萧辰抱拳拱手,鞠躬如也。
“凤海不必客气,但有所命,无不遵从!”萧辰道。
“请侯爷赐末将一首诗,也让末将借侯爷的光,将来好留名千古!”胡凤海道。
“哈哈哈,就赠你一首诗当得什么?凤海言重了。”萧辰笑道。
“侯爷若肯相赠,凤海感激涕零!”胡凤海正色道。
“既然是赠诗,那就得有文墨。”李秋喝点酒也来了兴致,“萧辰你只管念,本王替你抄写!”
“呜呀,凤海竟有如此造化?”胡凤海大喜过望。
“呵呵,你凤海也不要高兴的太早了。”萧辰笑道,“王爷的笔墨,那是一字千金,难道还能白给了你?”
“萧辰你这叫什么话?”李秋已经命人找来笔墨纸砚,就在桌上铺开,提笔笑道,“咱们凤海忝为儒将,能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就算本王我不要纸墨钱,那润笔费他难道还好意思不给的?”
“哈哈哈,王爷侯爷你们两位既然如此说,末将敢不从命?”胡凤海笑道,“一字千金末将是给不起,但一字百金,那还是给的起的!”
一首绝句不过二十一个字,一个字一百两银子,也不过两千一百两而已,对他这个将军来说,不算什么大数目。
却不料萧辰做的却也并非是绝句,
也不是七律,而是一首古体诗……
“年少十五二十时,步行夺取胡马骑,射杀山中白额虎,肯数代州飞狐儿!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汉兵奋迅如霹雳,虏骑崩腾畏蒺藜,卫青不败由天幸,李广无功缘数奇。”
“自从弃置便衰朽,世事蹉跎成白首,昔时飞箭无全目,今日垂杨生左肘,路旁时卖故侯瓜,门前学种先生柳,苍茫古木连穷巷,寥落寒山对虚牖,誓令疏勒出飞泉,不似颍川空使酒,燕云山下阵如云,羽檄交驰日夕闻……”
“节使三河募年少,诏书五道出将军,试拂铁衣如雪色,聊持宝剑动星文,愿得燕弓射天将,耻令越甲鸣吾君,莫嫌旧日云中守,犹堪一战立功勋!”
萧辰出口成章,即成锦绣,李秋笔走龙蛇,一挥而就。
“侯爷知我。”胡凤海捧起诗句默念良久,再抬起头来,眼中已然晶莹。
“你还是别感动了,赶紧回去筹银子吧。”李秋笑道,“反正本王我就在卧龙关等着,你银子不给足了,本王我就不走啦。”
“数目巨大,末将现在可也拿不出来,就且容此生慢慢还王爷就是了。”胡凤海默默的道。
“哈哈哈,那就一言为定!”李秋大笑。
第二天一大早胡凤海就不辞而别,还令李秋颇为诧异,这个胡凤海跑的恁快?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昂?咋的还真怕我逼着他要银子吗?
“人家昨晚都跟你表过
态了,你还要人家怎么样呢?”萧辰笑道。
“他表态啥了?说了半天不就是要保持中立的意思吗?”李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