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
天才亮，录书老走进汉中张家的大堂上，只见张弘道已早早起来，正在打理他漂亮的小胡子。
，小老儿已将王荛安置在城北驿馆中，舆情司也已安排人在他周围。”
“大过年的，跑来坏我心情。”张弘道头也不抬，道， “下封拜帖吧，邀他饮酒。”
自有跑腿的下人去做这事。
录书老则是幕僚，是智囊。
他挥退旁人，在一旁坐下，问道：可想过，郡王为何来招待王荛？”
“总不能是为了让我出气吧？”张弘道笑着反问了一句。
之后，他神色正经下来，道： “我也在想这事，郡王是想给王荛一个下马威，掌握主动权。或是还信不过王荛？让我探一探。”
“李璮准备多年，势必要反的。”录书老道： “但王家父子的立场，着实奇怪。”
“想不通的地方太多了。”张弘道揉了揉额头，道： “王文统多年来明目张胆助李璮谋反，还能得忽必烈重用。而我才做了一点小事，忽必烈却已命令九郎杀我。”
“可能忽必烈并不信任王文统，因此王文统还是决意谋反。”录书老道： “而王文统主持中书省，要么是极有利的情况。要么……”
“要么忽必烈一直在提防着他们，他们的一切所作所为都被忽必烈看在眼里。”张弘道话到这里，又低声讥了一句。
“小聪明。”
“正是如此。”录书老便是要将这些可能给张弘道罗列清楚。
“待我与王荛谈谈便知……”
~~
城北驿馆。
几盘小菜、两壶美酒摆在桌上。
对坐的两人坐姿颇有不同。
王荛一脚踩在酒坛上，不时哈哈大笑，显得十分豪放而放松。
但他身子是向前倾的，直勾勾地看着案几对面的张弘道。
张弘道没笑，脸色有些平淡，身子则是微微后仰。
了吧？”王荛笑道： “当为了捉拿到李郡王，可是呕心沥血啊。如今再一看，原来是为了找个妹夫，哈哈哈……”
“再回头一看，原来令尊当年为李璮出谋划策，是为了自己能平步青云，得忽必烈重用？”
张弘道话到这里，抬起酒杯，道： “中书省相公之子……该唤作王衙内，来，敬王衙内一杯。”
“家父是为了保护大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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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荛忽然喊了一句，显得很是激动，又道：总责怪家父在忽必烈面前把所有事全盘托出。可你想想，忽必烈有因此责罚谁吗？不正是因为家父的坦荡，打消了原本的猜忌。”
张弘道大摇其头，道： “牧樵又是这样，凡出了结果，便给自己揽功，当我不知？”
他自以为说的话颇为风趣，那张大嘴又咧开来。
王荛先是很自信地抛出了一个称呼。
张弘道明白这指的是李璮。
“齐王是我姐夫。”王荛笑道， “也是家父的女婿，忽必烈怎可能真信任家父？当然是据齐鲁以举事，齐王复为盛唐之主，家父继作玄龄之臣。”
王荛摊开手，道： “不然呢？”
他虽没说出口，但笑容里的意思很明显——李璮还不配。
“不知这‘齐王"是谁封的？是宋国还是蒙古？总不会是自封的吧？”
张弘道问道： “李璮只想当个齐王？”
“我也不妨与你说句实话，忽必烈已命张、史、严等诸家世侯防备山东。”
“史天泽？”张弘道放下手里的酒杯，目露沉思， “可靠吗？”
他眼睛愈发明亮，继续开口劝说起来。
张弘道虽觉王荛讨厌，也感受到了他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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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天泽真能……”
王荛说着，身子越来越向前倾，人已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只能听着王荛又开始高谈阔论，口沫横飞。
但张弘道却是问道： “若依你所言，一旦攻取燕京，李璮可愿奉我王为主？”
“此为关键。”
王荛话到一半，见张弘道眼神中是不以为然的神色，又道： “时机难得，不如先以大局为重。待扫净胡尘，再行聚议如何？”
“他说史天泽已经答应举事了？”
李瑕想了想，又问道： “你是怎么看的？”
“去岁十一月的昔木土脑儿一战，史天泽立了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