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府。
延安唐时称 “延州总管府”，宋元祐四年，升延州为延安府。当时宋与西夏战事频繁，此地便是主战场之一。
当时李元昊称帝，率兵进犯宋境，于三川口击败宋军兵临延州城下。
宋仁宗遂命韩琦为陕西经略安抚副使，范仲淹以天章阁待制之职出知永兴军、兼知延州。
范仲淹戍边西北，又拔擢了狄青、种世衡、郭逵、张亢等等名将。
总之，延安曾是宋与西夏的战场，涌现了一个时代的风云跌宕，名相良将辈出。
但从另一个方面说，大宋所谓的 “西北边境”，似乎有些丢脸。
比太原都靠南，西距玉门关还里。
换成任何一个大一统的王朝，延安都处在疆域中心。
名垂千古的将相，韩琦、范仲淹、狄青，多年守边，离河套都遥不可及。
是他们做的不够吗？
换作卫青、霍去病来，可能做到更多？
张珏是否比得了过往这些将相？
秦直道上，李瑕策马而行，脑中考虑着这些问题。
远远的，延州城在望。
张珏没有出城迎接，直到李瑕进城时，他才匆匆从戍楼跑下来，浑身泛着一股酸臭味，显然是有几个月没洗澡了，脸上的血污也没擦干净。
倒是一咧嘴，牙齿还算白。
他守延安府一年多了，开战时根本没想到这一战会打这么久。
当着士卒们的面，张珏很给李瑕面子。不过等见了礼，二人走上望台，言行就自在了许多。
“你这是受伤了？”张珏看向李瑕，完全是朋友之间说话的语气。
“养了二十余日，快好了。”
“脸上血色都没了，伤成这样了还跑延安来，不放心我不成？”
“形势变了，得及时作调整。”李瑕道： “我岂能不与你商议？”
“召我到长安，或让我写封长信过去便是，何必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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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面说才好。你还在与杨大渊对峙，不宜轻动，干脆我来一趟，花不了几日。”
李瑕道： “讲什么威严，这次能守住关中靠的是你们这几位名将。我得来为你们把杂事处理妥了。”
除了廉希宪，另外三人都是宋臣，本就一直在为大宋朝抵挡蒙军。
张珏道： “你莫说这些好听的，名将我也许当得，但这次却没立甚大功。”
事实上，最早就是张珏留意到黄河冬日要结冰，勘察地形、训练士卒这些前期的准备都是他做的。
此时说起这事，张珏倒不是故意邀功，而是两人相熟说话不用过脑子，想到什么就说，也不顾忌。
“坐镇汉中有甚意思？得坐到哈拉和林城，那得是多大的疆土。”
“我吹几句牛皮还不行吗，较什么真？”
他没觉得是平陵郡王来巡视边地了，只觉难得有好
一个四川人跑到这荒凉边境戍守，每天一抬头只看得到黄土地，枯燥乏味到让人想疯，当然想念家乡亲友……
“好不容易有条黄河能借水势破敌，功劳还被你抢了。黄土塬不像黄河啊，你看，站在高处一眼看去，光秃秃的，地势一目了然。我和杨大渊在这样的地势下，谁也别想偷袭对方……说到这个，郝天益还想偷袭我，却不知我早已得了你的情报，自是轻易将他围了。”
“哈？当杨大渊和那些蒙古将领、北地世侯一样吗？他可是我大宋川蜀将领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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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史天泽打仗稳妥，那也是在蒙军中属于稳妥的，其战略本质还是进攻。
具像一点来说，史天泽打仗是骑马前进，杨大渊打仗是推着堡垒前进。
有大胜，有小胜，也有败绩，这是常情。
郝天益这只小狗被我围歼时，杨大渊救都不救。贼他娘，也教这些蒙军知道当年我们守钓鱼城时等不到援兵是何心情。”
“嗯，就押在那边。”
“这种打法确实讨厌，正如汪德臣当年在利州营田。”
“你没用火炮轰他的城垒？”
李瑕抬着望筒看了许久，自语道： “蒙军撤兵了，杨大渊不撤？”
说到这里，他又骂了一句。
李瑕遂想起《水浒传》里石秀骂梁中书的话，随口也骂了一句。
张珏大乐。
今日能这般骂上一句，还是因为与张珏是朋友，没那么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