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张珏看着堂外，如此评述了一句。
杨大楫、郝天益被带下去之后，他感到畅快了许多，似乎连空气都不再似方才那般浑浊。
李瑕似像是还在思忖着什么，漫不经心道： “不是一路人，但你可给他引路。”
“引路？我二十多岁时，还是杨大渊教我忠君报国。”
“好吧。”
“你在想什么？”
“在想杨大楫说的那些话……忽必烈将改国号，许衡到了陕北，杨文安赐佩金虎符。”
“对面确定是杨文安统兵了？”
“不明白吗？是忽必烈先选中了杨文安，才有杨文安杀杨大渊一事。而非杨大渊死后，再决定由谁统帅。”
“你这么一说，更显得杨大楫蠢了，人家都定好了，他还要争。”
张珏在乎的是陕北这一路敌方换帅。
李瑕则更在乎别的，对这个话题只是点点头， “嗯”了一声。
张珏又道： “我赌对了，果然是杨文安动的手。”
“嗯？你不是赌的杨大楫吗？”
“你忘了？我换了个答案，换作杨文安了。”
“押三份，还有意思吗？”
“不论押几份，我确实赌赢了。”
“赌注都没说……”
原本是朋友间玩笑的语气，可话到这里，李瑕想到了什么，语气踌躇起来。
他轻轻敲着扶手，斟酌道： “你说，忽必烈改了国号，想必会开始大肆加官进爵了，我们的人可羡慕？”
张珏收了笑容，摆了摆手，认认真真道： “我不是在借机和你讨要官爵。”
“我知道。”
“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难得你过来，我太高兴，忘了分寸。”
张珏从没说过他戍边的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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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苦闷全都只表现在这过于欢脱的玩笑里。
李瑕道： “我知道，我是问你，觉得我们这边的将领是否也羡慕世侯们加官进爵？”
“关中这一战我们打得不容易，士卒们有军赏或许能满足，但将领们的军功要如何封赏却是个难题。”
“嗯，这方面劣势太大了。”
“我知道。”
张珏语拙，念叨着 “汉唐雄风”四字，像是品酒一般地品味着，最后道： “一家一姓据一小城，也称甚军民总管，也称甚世侯，土财主罢了，有些人一辈子眼界也只在那可怜可笑的土财主，也配与我们万万汉家男儿的志向相比？”
因郝天益就是连讥讽他的资格都没有。
“你可以给他们引路，不是吗？”
“这种胡虏肆虐的世道，我信天下间一定有很多很多人，像我们一样有志于振兴。”
张珏道： “我只管打仗。至于怎么给别人信心，你慢慢想。”
李瑕应了，又思忖了片刻，说起更实际的话题。
“不会。”张珏道： “不得不说忽必烈选将是有眼光，杨文安不仅继承了杨大渊的战略之才，还更加勇猛。年轻人锐气足，我怎敢轻视杨文安？”
张珏打起精神，想了想，道： “那小子怕不会轻易上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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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懂，但暂时还要杨大楫来招揽人心。”
“他们只怕不会想到，我们这么早就开始布局。”
“……”
张珏问道： “这就走了？”
“蒙军反攻了？潼关？”
“援兵？支援重庆？这种时候？”
张珏的脸色遂难看起来，道： “朝廷这是何意？”
“好吧，那你真就走了？不再歇一觉？”
“能颠到你骨头散架。”
李瑕已起身出门，心想路途再辛苦也就是几天，苦也苦不过这些戍边的将士。
两人谈了一整夜，一路上也没甚要说的。
“真是大好河山。”
“这次胡虏没能打垮我们，我们早晚能北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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