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佑的后背渗出了冷汗,一颗一颗,如黄豆一般大小。
因为他看到了算出来的最终数字,和他心里的那个数字完全一致。
“不可能,这昏君何时会算账的?而且速度如此之快?”
蔡佑心里一百个不信,可事实就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是谁?一定是谁私下里去见了这昏君,将我给卖了,对,一定是这样!”
官粮私卖这事虽然不是他主使,但他拿的却是最大的一份,他没有立刻回答林止陌的话,只低头沉思。
蔡佑任尚书已经多年,整个户部早已被他打造得如铁桶一般,这事知道的人就那几个,现在他就是在心中暗暗揣度到底是谁出卖了他,却就是不愿相信是林止陌在这一个半时辰里算出来的。
官粮私卖,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就算到时候宁嵩会保他,一个流放三千里总是逃不掉的。
但这么多年朝堂毕竟不是白混的,蔡佑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跪倒在地:“臣死罪!此事臣的确不知,然如此巨额官粮失踪,实乃臣之御下不严所致,请陛下责罚!”
说罢郑重地磕下头去。
无论如何,先把这个锅甩开再说,自己是万万不能担责的,也不管是谁出卖的,先找个替死鬼才是要紧!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林止陌却一把将他搀起道:“蔡阁老任户部天官这么多年,你的忠心日月可鉴,朕自然是信得过你的,快快起来说话。”
蔡佑满脸感激地顺势站起身,恰到好处地挤出了几滴眼泪,哽咽道:“臣愧对陛下信任,臣……万死啊万死!”
都是狐狸,装什么纯?
林止陌暗暗吐槽一声,故作为难地思忖片刻,说道:“朕相信是有人暗中倒卖而瞒过了蔡阁老,毕竟你事务冗杂,岂能面面俱到,总有疏漏之时,朕不怪你。”
蔡佑深深一拜:“陛下圣明!”
“这样吧。”
林止陌又说道,“朕给你几日时间,你将此事好好彻查清楚,为了户部的颜面,朕也不去通报大理寺和都察院了,你自己查,可好?”
“是是是,臣谢主隆恩!”
“还有,查案归查案,城外的灾民也要抓紧了,春寒料峭,可有不少人撑不下去了。”
“是是是,臣谨遵圣谕!”
“哦对了,为了防那偷卖官粮之人狗急跳墙,朕便派锦衣卫入户部,保护阁老安全,如何?”
“是是……啊?”
蔡佑愣住了,在户部放几个锦衣卫保护我?这是暗中监督户部吧?
原来这昏君打的是这主意?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真是好算计!
这不是阴谋,而是阳谋,自己还能说什么?
“臣谢主隆恩!”
蔡佑很无奈,最后还是妥协了。
林止陌点点头,郑重道:“好,那朕就回去了,蔡阁老,朕等你好消息,尽快追查出此案要犯!”
“臣恭送陛下。”蔡佑有气无力。
出了户部,走出好一段路,林止陌忽然一脚踹在路边一棵树上,狠狠骂了声草。
他很想借这个机会就此罢了蔡佑的户部尚书,但是理智告诉他,不可能。
不说宁嵩会保他,就是凭这老狐狸自己的手段都会轻松化解掉,到时候自己白白浪费这么一个机会,不划算。
所以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要直接拿蔡佑开刀,借官粮的事做个文章就行了,甚至他都没提户部的库银。
跟老狐狸玩心眼是真特么累,现在能在户部插个钉子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但是没关系,撕开六部的防御第一步,现在开始了!
回到乾清宫,已经是下午了,林止陌今天忙了一天,午饭都忘了吃,已经是饿得前胸贴后背,让人送了些吃的东西,边胡乱吃着,边想着事。
城外灾民的事,相信蔡佑经过今天自己的敲打会去好好做了,但是发生在城头上的事却让他如鲠在喉。
京军八营,必须早点拿回来,京城外围的最大兵力一定要掌控在手里。
可是让谁来接管比较好呢?
林止陌很是头疼,自己能用的人实在太少了。
夏凤卿在旁陪着他,见他眉头紧皱,忍不住问道:“是在担心什么事么?”
林止陌苦笑,把心中所想告诉了她,又说道:“其实未必要是我的人,只要忠心皇室,不与宁嵩一党同流合污就好。”
夏凤卿想了想:“其实有一人,可以去试试。”
“哦?是谁?”
“宣武侯安甫阳,也就是皇太妃安灵熏的大哥,自先帝驾崩之后安家便在太后与宁首辅的打压下日渐式微,去年安老侯爷病故,安甫阳袭了爵,被外放了个河南行省都转运使,转做了个文职,可他安家乃是武将世家,安甫阳也是威名赫赫的一代名将,少年时便曾随镇南王平过南疆叛乱,无论军功还是资历都够领京营的了。”
林止陌眼睛一亮,眼前浮现出了皇太妃那绝美的容颜和玲珑的身姿。
咕叽!
他咽了口唾沫。
自从那天被逼且一不小心“那啥”了皇太妃之后,他都没有再去慰问一下人家,想起这个他不禁有些自责。
拔又鸟无情啊!
林止陌放下碗筷,站了起来。
“我这就去找皇太妃聊聊。”
夏凤卿一怔:“啊?会不会太突兀了?”
林止陌一脸肃然:“事关京城安全,宜早不宜迟!”
他绝不是贪念美色,而是为了正事,为了达成目的,指不定自己还要小小的牺牲一下。
……
灵泉宫。
蜷缩在锦榻上的安灵熏猛然惊醒,支撑着坐起身,脸色苍白。
“冬青,冬青……”
她轻声呼唤,有气无力的。
自从那个夜里,她被那个不知哪里来的假皇帝……那个之后,又惊又骇再加上新瓜初破,她就病倒了。
殿门打开,一个随侍宫女跑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