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止陌眉头皱了皱,却见为首的一名将领冷冷瞥了他一眼,却越过他朝殿内喊道:“太后,可安好?”
里边传来宁黛兮平静的声音:“哀家自然安好,你们且退去吧。”
那将领应了一声,才看向林止陌,抱拳道:“臣,玄甲卫副都指挥使耿武,参见陛下!”
林止陌眼睛微眯:“玄甲卫?”
玄甲卫,大武皇家禁军之一。
大武京城诸军各有职能,比如大名鼎鼎的锦衣卫便是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羽林卫则掌随驾护卫,京军卫,也就是京营掌管京城外围。
玄甲卫则是皇城中最重要的守卫,军中将士俱是世袭军籍,战力高强,只是与锦衣卫等所不同,这支队伍并不归皇帝管辖,而是隶属于御马监。
御马监乃是大武内官衙门之一,位列司礼监之下,御马监太监却掌握着内廷的财权和军权。
玄甲卫作为御马监麾下的一大武力,名为宿卫扈从,其实乃是当初太祖皇帝特意设立,用以防奸御侮,说明白点,就是防止皇城生乱的最后一道防线。
只是,御马监在宁黛兮手中,也就是说玄甲卫也在她手中,这一直是林止陌的心病,可是暂时还没想到办法收回罢了。
没想到今天这么巧,居然在太后寝宫外、遇见了玄甲卫。
林止陌正在心中盘算着,就听殿内宁黛兮淡淡说道:“皇帝,时候不早,你该回去了。”
这句话仿佛是个信号,耿武再次抱拳:“臣,恭送陛下!”
林止陌沉默了片刻,拍了拍他肩膀,转身离去。
“陛下,那王八蛋真他妈嚣张,若不是因为在太后寝宫,臣刚才必定给他点教训,让他知道知道,这天地最能打的可不是他玄甲卫,而是咱们锦衣卫!”
一路上,徐大春依旧愤愤的说着,显然刚才耿武的态度很是惹得他不快。
林止陌坐在软轿中,笑了笑:“别急,会有机会的。”
他是皇帝,是一国之君,绝对不能容忍皇城之中还有一股武装势力脱离于他的掌控。
只是玄甲卫目前还是宁黛兮管着,她也必定早就有了防范手段,绝不可能像收拢羽林卫和锦衣卫那么简单,林止陌暂时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办法抢来,只能徐徐图之了。
又是个空虚寂寞冷的夜晚,夏凤卿没回宫,林止陌连正阳决都不敢练,这暖春的夜微风徐徐,容易吹得人心里痒痒。
“该把夏凤卿接回来了!”
林止陌在心里想着,一个人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他就换了便装和徐大春早早出宫了,不是为了接夏凤卿,而是崔玄要出发了。
城西官道边,几辆马车驰来,停在一座凉亭边。
一身布衣的崔玄从车上下来,跨入亭中,林止陌已经等候在这里了,见他下车率先迎了上去。
“王叔,辛苦你了。”
崔玄站定身体,行了一个标准的君臣之礼,三跪九叩,无比隆重。
林止陌慌忙将他搀扶起身,哭笑不得道:“王叔,你我之间何须如此见外。”
崔玄认真道:“礼不可废,老臣即将赴任,更不能恃宠而骄,失了分寸。”
“好吧,但以后可不必了……”
林止陌拉着他进入凉亭坐下,说道,“王叔,三省形势不太乐观,还要靠你老人家替朕收拢乱局啊。”
“陛下放心便是,臣这把老骨头便是交代在那里,也必定不负皇恩!”
崔玄一双老眼之中精光湛湛,透出那么一股子雄心壮志,只是他忽然话风一转,说道,“陛下,老臣此去,只带着十数名昔日部下,但家中尚有个外孙女,身有残疾,却是臣的心头之重。”
薛白梅。
林止陌立刻想起了那个笑起来很清纯很可爱的姑娘。
崔玄起身再次躬身:“老臣恳请陛下,暂时收留照拂,也好让老臣能放开手脚大干一番。”
“啊?”
林止陌没想到崔玄会有这么个要求,把薛白梅交给他照顾?那和送兔子进狐狸窝……啊不是,让那姑娘进宫里住着,于理不合,内阁那帮货首先就会跳出来叽歪不休。
只是他心思一转,已经有了计较:“王叔,朕有个想法,岑夫子如今已回京居住,府中只有他的孙子,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不如让你外孙女住去岑夫子府中,一来可随时有人照顾,朕也经常可以去看看,二来他也可以顺便帮岑夫子带带他孙子,你老觉得如何?”
崔玄却似乎一点都不意外,脸上反而露出一抹老狐狸的笑容:“老臣正有此意,且已经与岑夫子说好了,我家梅儿也已经送了过去,只是希望陛下有空多看看便是。”
都安排过去了?那你特么说个嘚儿啊?!
林止陌不满地想到,只是却忽然灵光一现。
“我去,崔老王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暗戳戳地给我推荐他外孙女?”
一有这个念头,林止陌就淡定不下来了。
薛白梅是个很漂亮的姑娘,还因为残疾而带着一种令人怜惜的气质,林止陌也承认自己对她也很有好感,但是崔玄这么正大光明的推荐,林止陌还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话都说到这儿了,林止陌只能答应道:“好,王叔放心便是,朕必定将梅儿当做自己侄女,好生照顾!”
崔玄点点头,又换了个话题:“老臣此行将先赶赴安徽,援救季巡按,陛下可还有什么要交付老臣的?”
林止陌也收起心思,想了想,说道:“对于治理地方乱局,王叔比朕熟稔多了,自是不须朕多言。”
他看了眼崔玄带着的那十几人,其中有不少都是那天在王府里见过的熟面孔,包括那个看门的老者。
他低声说道,“王叔,朕会暗中给你安排人手护持着,放心便是,不过,一切都需小心,尤其进入江西之后。”
崔玄起身,拱手:“多谢陛下,如此,老臣便告辞了!”
林止陌也起身:“王叔保重,一路顺风!”
马车辚辚声中渐渐远去,林止陌目送着他们,直到再看不见,转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