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布掉落在地,露出一尊闪着幽幽暗光的火炮。
高台之上所有人瞬间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这一个恐怖的大家伙。
这年头是已经有火炮的,可不管是寻常的守城炮还是野战炮,通常都只是三四尺长而已,但眼下这一尊的长度目测竟然超过了一丈。
大型火炮?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没人看得懂,也没人能理解。
而高台上的工部尚书刘唐则看向了站在这尊大炮边的那个老人,这张脸他十分熟悉,正是前些日子离开工部去了陛下那座实验室里的马宝郭。
而这一刻,刘唐感觉他好像变了一个人,在掀开油布的瞬间整个人的气质倏然一变。
那不再是曾经那个唯唯诺诺傻乎乎的三宝之一,而是仿佛变身成为了一尊威风凛凛无法撼动的金刚佛陀。
马宝郭的手轻轻抚过炮身,像是在抚摸着自己最亲密的爱人,但很快又收回了手,站在炮身后方,用炮架上的一个转盘调整着炮口位置和角度。
很快调整完毕,他从背心的口袋里摸出一根火煤,吹燃,凑近炮管上的引信,然后双手捂着耳朵迅速后退。
高台上的林止陌几乎在同时也做出了这个动作,并且很贴心的提醒了一声身旁的段疏夷。
段疏夷下意识地跟着做了,接着就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大轰鸣。
砰!
炮口闪出一道耀眼的火光,将明媚的阳光都掩盖了去。
整片天地仿佛都在这一刻摇晃了起来,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一片煞白,瞪大眼睛张大嘴巴。
炮口中冲出一道火红如烈日的影子,以一种无以匹敌的气势喷向校场中央。
接着就见场中重新摆放好的那些靶子只是在瞬间就被摧枯拉朽一般的炸毁了,原地只剩下了一大滩碎木屑和被炸开的遍地黄泥。
只是一炮!只是马宝郭一人!
西辽人引以为傲的十人床弩输得彻彻底底。
一直老神在在不动声色的乌贺扎也终于变了脸色,老脸上肉眼可见的恐惧和难以置信,而他身边那个暴戾狂躁的弥兜此时也呆呆的看着场中那片狼藉,脸颊上的肥肉颤抖着,显示着他内心的惊慌。
啪嗒!
耶律重正端着茶盏在喝,这一下惊得他失手将茶盏掉落在了地上,碎成了几瓣,而他的手却忘了收回,兀自抬在半空,抖如筛糠。
逶国使臣一不小心跌坐在了地上,高骊使臣的裤裆湿了,他们这种小国连像样些的火器都没有,更别说这么可怕的大家伙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也仿佛凝固了,每个人都呆滞着。
林止陌满意地笑了一声,端起手边茶盏,稳稳的喝了一口清香的茶水。
仿制加大版的红夷大炮,进阶版高爆火药,两者相加造成这样的气势,看来效果很不错。
这些日子以来他经常悄悄去实验室里和谭松耀以及三宝秘密开发新武器,朝中谁都不知道究竟开发了什么。
“好!好啊!”
率先回过神的是徐文忠,他也不管在场的那些使团成员,激动的站起身来咆哮了一声。
卫国公等勋贵们也都兴奋的站了起来,他们是武将出身,比文官们更懂得这种利器的可怕。
大月氏的铁骑弯刀驰骋天下?一炮过去就将灰飞烟灭,谁能挡之?
宁嵩永久不变的脸色也终于变化了,眼中有着难以言喻的震惊,他悄悄和身边的蔡佑对视了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低下头去,不然别人看到他眼神的变化。
段疏夷也终于回过了神来,不可置信的看向林止陌,喃喃道:“好厉害!”
林止陌看向耶律重:“耶律太子,你可还有别的来与我这红武大炮一争高下?”
红武大炮,红夷大炮加大武而起的名字。
耶律重的脸色像是吃了一坨热乎的翔,无比难看,他很想再争辩几句,可事实就在校场中摆着,不服都不行。
关键是他生怕自己万一再说什么惹得大武皇帝不高兴,直接将炮运去边关对阵他大辽军,那就惨了。
骑射、冲突、器械,无论是哪一项的比试,大武都只需要简简单单的一炮,全都能破除,没有再比的需要了。
“不必了,这场演武,大武……胜。”
耶律重还是说出了他最不想说的结果,然后满怀憋屈地在契约上签署下自己的名字并且用了太子印。
西辽与大武接壤处的百里疆域不会就此变更,还需要耶律重回国之后禀报西辽国君后才可执行,但这一阵输得他完全没了火气。
大武百官兴高采烈无比兴奋,西辽使团则垂头丧气如丧考妣。
林止陌又看向了大月氏使团,只是淡淡的一眼扫过,弥兜只觉后背仿佛有无数蚂蚁爬过,汗毛倒竖。
他想起刚才自己说的话。
“三十两银子?你怎么不来草原直接抢?”
这样的大炮运输不便,他们倒是不用太担心,可是谁知道大武有没有别的便于运输又威力强大的火器呢?
乌贺扎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对身边的一名参谋使臣说道:“回去后与那个大武皇商总买办重谈交易一事。”
弥兜张了张嘴,最终欲言又止,不甘地看了场边那门大炮一眼。
演武就此结束,各国使臣回到了四方馆中歇息,未到傍晚,已各自又快马飞驰而出,朝本国而去。
他们要在第一时间将这条惊人的消息送回自家国君手中。
日薄西山的大武,已经不容小觑了。
……
城东,栖红馆。
林止陌穿着一身便服来到了这里。
这是一座江南园林风格的院子,本是京城中一处小有名气的烟花之地。
太阳已渐西斜,金色的阳光洒在院中的花圃间,将葳蕤盛放的花草都染出了一层优雅的金色。
段疏夷就坐在花圃旁的一座凉亭内,亭中石桌上酒菜齐备。
林止陌径直走入亭中,坐下。
“段姑娘好雅兴,怎的想到约在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