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佑终归还是个混迹朝堂多年的老狐狸,很快已经有了对策,开口道:“陛下,户部乱账已久,臣已在竭力查对,但若陛下此时彻查,恐怕这数月以来的努力全都将化为乌有。”
“你是怕没了你蔡佑,户部的账就算不明白了么?”
林止陌冷声道,“可是朕要的从来就不是那什么狗屁的账目,只要国库中的钱粮回归,丢了的银子和粮食找不回来,朕就拿你的命来抵!你觉得,如此做法公平么?”
公平么?
这句话风轻云淡,却包含着满满的杀气,蔡佑明显感觉到了脖子上似是划过一道冰冷的气息,让他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蔡佑的心跳很快,开始紧张了,因为他忽然发现直到现在为止,只有刚才自己的十几个亲信跳了出来,却被这昏君一言不合都拿下了。
另外就是那几个平日里自诩清高孤傲的迂腐学士用皇家颜面劝了一句,那无非也是在给自己刷存在感。
可是宁嵩呢?多年伙伴,宁嵩竟然一言不发,平日里与他交好的那些官员此时也都保持着缄默,没有一人出来帮他说话。
蔡佑悄悄看向了宁嵩,眼神焦急,想要示意宁嵩出列帮他说几句。
哪怕昏君亲政之后宁嵩渐渐失去了以往的权势,可毕竟还是内阁重臣,手下拥趸无数,他若是出言和昏君抗衡,肯定是会有些作用的。
只要将今日之事暂时拖延过去,他就有把握让自己脱离出危险,到时候……
可是他的念头还没转完,一眼看到宁嵩时,却发现他就这么老神在在的站在队列之中,眼睑微垂,像是什么都没听到没看到一般。
蔡佑的心忽然咯噔一下,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他要干什么?不顾情面不管我死活?
朱弘已经没了,若是我再出些什么意外,你想独自一人面对这昏君么?
随着他站出来的那十几人中有人慌了,急声大喊道:“陛下!你这是……这是罔顾朝廷法度尊严,胡乱施为!”
林止陌忽然从金台上缓缓走了下来,到那人面前站定,说道:“朕认得你,你也是户部的。”
“正是,臣乃户部金科郎中潘黎。”
林止陌冷笑,说道:“金科郎中,你在自己的职权之内捞了多少好处,要朕来给你一一细说么?”
潘黎的脸色瞬间大变,结结巴巴道:“臣臣臣……”
林止陌继续说道:“胡乱施为?你怕不是对这个词没读明白。”
忽然,他伸手抽出身旁锦衣卫腰间刀来,反手一抹。
潘黎颈中瞬间喷出一道血箭,直飙出老远,离他最近的几人完全没能幸免,脸上身上被喷得一片血红。
林止陌执刀在手,语气森然道:“你能在户部贪污乱来,朕便敢在金殿宰了你,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满殿鸦雀无声,无人敢再说话。
林止陌在金殿上已经不是第一次杀人,但这次对他们的冲击力是最大的。
当场抹颈,鲜血喷出那么远,这种视觉冲击只有亲眼目睹才能体会得到。
押着潘黎的两个锦衣卫松开手,潘黎死死捂住脖子,身子软倒在地,口中发出荷荷之声,很快就没了声息,两眼圆睁,死不瞑目。
林止陌将刀还给锦衣卫,淡淡说道:“拖出去。”
廷尉进来清理尸体,林止陌没有回座,在十几人面前走过,最终停在蔡佑面前。
“蔡佑,你在户部贪污渎职,朕且先不说了,自会慢慢与你清算,今日,朕有件别的事情要问你。”
蔡佑咬了咬牙,说道:“不知陛下所问何事?”
林止陌微微一笑,轻声说道:“你那个作坊被查抄了,你……慌不慌?”
轰!
蔡佑只觉头顶上好像炸起了一道惊雷,劈得他浑身一麻,心脏都仿佛在这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林止陌,眼睛睁大,强忍着惊骇吃吃的道:“什么……什么作坊?臣……臣听不明白陛下在说什么。”
林止陌还是风轻云淡的说道:“听不明白没关系,朕可以现在就让你的那个姓张的管事来见见你,让他亲口告诉这满堂同僚,你是如何私设作坊打造军械偷卖给大月氏的。”
此言一出,太和殿上再次爆发出一阵哗然,所有人瞪大眼睛看向了蔡佑。
私造军械卖给大月氏?蔡胖子是要干嘛?大月氏是大武多年宿敌,他怎么敢?
如果说刚才那句话是一道惊雷,那么现在就是一连串的雷,劈得蔡佑眼前一黑。
姓张的管事就是他的心腹,掌管着那作坊中的一切事物,也就是旁人眼中那作坊的东家。
他没死?没死?!
蔡佑的脑子里翻来覆去就只有这几个字。
不是说山西按察使司的人手冲进去时他就自杀了么?原来……原来是这昏君故意放出的风声,让自己懈怠放松的。
完了,这下完了。
蔡佑再也撑不住了,脚下一软坐倒在地。
林止陌微微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朕劝你还是放聪明些,自己交代所有事宜,也别指望山西汪家能帮你什么,因为今日,也是汪家灭绝之时。”
蔡佑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他,所以说这些都是这昏君事先就预备好的?什么钦天监夜观星象,什么户部账目清算,都只是个开头的借口。
这昏君是早就在暗中做好准备要在今天拿下自己?难道说……宁嵩忽然和自己翻脸,也是他的铺设?
……
山西,大同府。
城中的一座私人宅院内,蒋晨阳和黄娇娇正在花园内端坐,旁边围绕着几个当地商人,正在极尽奉承地说着好话。
汪家最近一天不如一天,生意惨淡不说,还有多个作坊商队都遭了灾,有的失火有的失窃,总之这段时间内汪家像是中了什么诅咒,已经乱成了一团。
因此原本属于汪家下属的一些商家就急着要另开门路了,不然大笔资金积压在汪家,会连累得他们也难以维继。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