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裳,衣袂飘飘若流云,若细看还可以看到绣在衣摆上的金线,绮丽而梦幻,显然是位名门公子。
这公子生着一张极俊的脸,面如冠玉,目若繁星。
他怀里抱着一把剑,表情十分冷淡,合着眼靠在树上。
见繁影过来,他掀了掀眼皮。
繁影看见他,不由愣了愣。
看来那黑衣客的尸体便是他处理的。
但她并没有理会这个不速之客,她拢了拢还在滴水的头发,拾了些干树枝,生起一丛火堆,坐在一旁。
周涵凑了过来,太阳要落山了,深秋的夜里总是寒冷的。
繁影从包袱里掏出几块干饼,在火上烘热,递给了周涵一块,犹豫了一下,又递给树上那人一块。
她三两口把饼吃完,蜷在火边,昏昏欲睡。
她今天真是累极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跳动的火光映在繁影的脸上,朦朦胧胧,令她看上去分外温柔。
一个小东西砸在了她身旁,她低头,是一个小瓷瓶。
瓷瓶里是上好的金疮药。
繁影抬头,那位公子正靠着树干,闭目养神。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瓶药放进了袖兜里。
天亮了,繁影睁开眼。
她调息休整了一晚上,现在胸前终于没有了那种灵力耗尽的窒闷感,她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周涵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在这里只剩下了繁英和那位月白衣衫的公子。
他还是坐在树上,双目微闭。
繁影对他说:“谢谢你的药。”
那人低头,看了繁影一眼:“不必客气。”
他的嗓音很独特,略略低沉又清亮悦耳,总能令繁英无端地想起流动的深山涧泉。
不消片刻,周涵回来了,他的眼眶又红又肿。
毕竟昨天才失去亲人,繁影也没多问。
她起身到林间打了一只野雉,当作早餐,虽然野雉个头不大,也没什么滋味,但在这样的境况下也算不错了。
吃饱喝足,繁影休息了片刻,就打算走了,周涵要跟着她。
临行之前,她对树上那位公子告了别。
这公子她是认识的,他名叫萧晦,是启明学宫院长之子。
她在很早之前就见过他,但一直没有机会正式结识。
那时她刚经历了家破人亡的惨剧不久,虽说她师父及时把她救了出来,但那段时间她总是恹恹的。
那天正是一个阴雨天气,在她师父的山中小院里,她躺在床上,听着屋外的雨声淅沥,蓦然想起自己惨死的父母,不觉泪下。
萧晦就是在这个时候推开了小院的门。
她师父临时有事,小院里只有她一个人。
当时她虽然随着她师父修行已久,但又总是舍不下在凡尘习得的各种规矩,十分拧巴。
萧晦唐突而来,她一时想岔,竟把他当作登徒子采花贼轰了出去。
事后她师父提起,她才知道他是来给她师父送信的,启明学宫院长给她师父写了封信,而他正是院长的儿子。
那几日繁影也是临时被她师父的来,萧晦应当是不知道繁影也在的。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繁英十六岁,萧晦十七岁。
不过这件事情实在简直是太尴尬了,堪称繁影人生中最尴尬的一件事情,一直到现在,她在萧晦面前还是会有些微妙的不自在。
繁影和周涵上了路。
一路上,萧晦一直不远不近缀在他们身后,惹得繁英很不自在。
繁影忍了又忍。
傍晚,他们到了一处小镇。
繁影还是没忍住,她走过去:“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
话一出口,繁影便有些后悔,她的语气未免有些失礼了。
她正要再补两句话使自己的话变得客气一些时,她听见萧晦说:“顺路。”
他说这话时理所当然,一下子就把繁英想说的话堵了回去。
她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萧晦这是要继续和她一起走的意思吗?
如果是的话,繁影想了想,便觉得浑身生刺,不自在到了极点,非常窒息。
她感觉胸口堵了一口气,悻悻地转身,走进了小镇。
小镇里只有一家客栈,门庭冷落。
繁影昂首挺胸的走进去,出手阔绰,一口气订了两间上房外加一桌好酒好菜,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流出去,繁影觉得自己总算出了口恶气,心情不由畅快了起来。
这家客栈虽冷清,但后厨的师傅水准一流,那一桌子菜实在是难得一遇的佳肴。
酒足饭饱,繁影倒在柔软舒适的床上,不由喟叹一声,心想这和自己之前在破庙里住的那段日子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话说之前怎么没有想到住客栈呢?
她蹭了蹭被子,把自己裹了进去,很快沉入了温暖的梦乡。
翌日。
繁影自起床起就没再见过萧晦,她问了掌柜才知道他一大早便退了房,现在已经走了。
繁骱听见这个消息,愣了愣。
她虽然很高兴自己不用担心在萧晦面前的不自在,但还是忍不住埋怨自己,早知道就起来送送他了,她该送送他的。
她意兴阑珊,出了客栈,在镇上闲逛着,今日镇上赶集。
今年是个丰收年,来赶集的人很多,
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时不时停下来买几样东西。虽说离中秋还有一个多月,但集市上已经有了月饼。
她正在月饼摊子前买月饼时,有一群打闹的小孩子撞倒了一旁豆腐摊的摊主,放着豆腐的案板也被掀翻了。
那摊主是个柔弱的妇人,她摔倒时,手上擦伤了一大片。
附近的几位摊主纷纷上前帮忙,有训斥那几个小孩子的,有帮忙收拾摊子的,月饼摊摊主上前把豆腐摊摊主扶了起来。
繁影也在关注着那个摔倒的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