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在掌柜引领下,一长身玉立的年轻男子出现在包间里。
“你来京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提前去接你。”李羽一掀袍子潇洒入座,继而轻笑,“你这打扮是骗傻子的吗?”
眼前的少女容颜绝色,大半年不见,竟愈发让人移不开眼。如此明妍的少女,竟扮做男子,怎么瞧都不似男儿郎。
“何出此言?”
黎语颜抬眸,入目的男子剑眉星目下一双狭长的凤眸,端的是风姿俊秀,神韵超然。
李羽唇角微掀:“伱当世人都是傻子,分不清楚你这身段与面容是男是女?”
“我下次贴两撇胡须?”她低头瞧了自己的装束,并无不妥。
此刻的姜乐成在马车上连打好几个喷嚏,差点被有洁癖的夜翊珩踹下马车。
“殿下,我怎么感觉有人在背后骂我?”
夜翊珩不理他,顾自按了按眉骨。
忽地车身一晃,车夫旁落下一人,正是若风。
他侧头对车厢内的夜翊珩道:“殿下,属下去到了麟卿阁,并未见到神医。”
夜翊珩尚未开口,姜乐成先叹道:“若风都寻不到,那些世家子弟更是无望。”
“属下打探到,神医行医规矩甚为奇葩。合眼缘的,他分文不取;不合眼缘的,哪怕出万两金,他都不屑。”
姜乐成嘶了一声:“如何算眼缘?”
太子都快彻底瞎了,还能怎么眼缘?
眼……
太子缺的就是一双明亮的眼!
此等规矩,简直了!气得姜乐成踹了一脚车厢。
他这力道,车厢丝毫不晃,倒是脚趾头痛得他差点哭出声。咬了唇,硬生生憋回去,眼角却是落了滴泪。
夜翊珩这才淡淡开口:“你且去问,诊金出到多少,才能出山?”
“是!”若风对着车厢内拱手,旋即使了轻功离开马车。
酒楼内,李羽眸光一转:“如此装扮其实不成问题。”
她若恢复女儿装扮,惊艳世人的眼,届时不知会吸引多少人。
黎语颜淡笑:“想问你讨还银子真难,这年头欠钱的都是大爷。”
一旁当隐形人的掌柜,头垂得极低,此时闻言,旋即解释:“小老儿眼拙,望贵客海涵!”
这位扮成小公子的姑娘能得他家主子匆匆赶来,身份自是不一般。
如是想,他后背脊冷汗津津,特别是自家主子对此尚未言一词,只淡淡睨了他,唬得他差点下跪叩首。
若不是有旁人在,他此刻定要磕上几百个头,好叫主子别辞了自己。
李羽已经知道适才之事,对黎语颜抱歉一笑,继而冷眸落向掌柜:“还不快滚!”
“是,是,是。”掌柜立时遁走。
黎语颜将玉佩往李羽跟前推了推:“物归原主!”
李羽并未拿玉佩,直接掏出银票放在桌上:“当初你借我五百两,今日还你两千两。”
大半年前。
那日,狂风大作,暴雨急骤,他们于一山野客栈偶遇。
彼时,他左手手臂骨折,身上银钱被盗,想住客栈躲避风雨,却是身无分文。
出于医者本能,黎语颜用几根筷子固定了他受伤的手臂。
手臂的疼痛减轻不少,李羽觉眼前的少女人美心善,厚颜开口:“可否借在下五百两银子?”
妙竹当即阻止:“我家小姐好心医治你,你借钱还狮子大开口,天底下竟有你这般人?”
他目光越过妙竹,径直看向她,拿出怀中一块玉佩:“荒郊野岭的,没有当铺,我以贴身玉佩抵押。小姐若同意,等会我写个地址,他日有缘或你来京,凭此玉佩,我定双倍奉还!”
黎语颜瞥见他腰间挂了一令牌,上书工部。
皇城内的六部衙门,工部与兵部中间只隔了个刑部。
此人是工部之人,且看他玉佩价值不菲,想必有些来头,对兵部内部的构造大抵有些许了解。
妙竹凑到她耳边悄声道:“小姐,这人空有皮相,怕是骗子!”
黎语颜莞尔一笑,伸手取了男子手中的玉佩:“此玉不止五百金。”
妙竹咂舌,一边是五百两银子,一边是五百两金子,这么说来自家小姐不亏。
李羽道:“小姐好眼力!”
“此玉只是抵押。”黎语颜淡淡瞧了男子一眼,而后将玉佩交到妙竹手中,“给他五百两。”
玉佩作为贵重物品可以抵押之外,若是赠送便有其他蕴意,是以,话还是说清为好。
李羽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唇角微弯:“那是自然!”
思绪从记忆中回来,黎语颜拿了一千两银票,剩下一千退还与他:“之前说好的双倍,你给多了。”
“那日一别,我未曾言谢。”李羽转了转已经彻底恢复的手臂,趁机道,“玉佩在你那大半年,归你了。”
在客栈离别时,他问她叫什么名,届时可以还她银钱。
她说叫李语。
为了跟她套近乎,他言:“你叫李语,我叫李羽,咱们之间的缘分……”
话尚未说完,被她像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给硬生生憋回去了。
今次见她,李羽心里满满当当,似有许多话要说,却不知如何开口。
“银票已够。”黎语颜淡淡一笑。
“你不收玉佩,我过意不去。”
“你若真要谢,可以帮我个小忙。”黎语颜适时开口。
“别说一个忙,十个八个都成!”李羽高兴道,“你用过夕食没?若没有,咱们这里吃点;若已用,那去对面茶楼慢聊。”
“早用过。”
想请人帮忙,黎语颜便随他的脚步去了茶楼。
在茶楼包间内,李羽开门见山:“什么事,请说!”
黎语颜并不打算全盘告知,只道:“我有位大哥在兵部,我想去看他,该如何走?”
“兵部在皇城廨署内,去到皇城宫门口一问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