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暖阳无限好,枝摇曳惹人醉。
不用着学服的日子,满学堂一派旖旎春色。
女学子们穿红着绿,各显姿态。
黎曼婷练了一夜的毛笔字,那竖钩,钩了一晚上,丝毫没有精进。早晨起来,上下眼睑泛起青乌,拿香粉盖了几层,才得以出门。
在教舍外看到黎语颜经过,她便亲热地唤:“五妹妹。”
黎语颜回以微笑:“三姐姐。”
黎佳佳嘟了嘴,拉着黎语颜快走:“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这姐姐当得有多出色。”
自从在黎曼婷这边吃过不少闷亏,她对黎曼婷这种假意亲热的行为特别不齿。到教舍内,一直气呼呼的。
黎语颜笑她:“生气的时候两腮鼓鼓,煞是可爱。”
头一回被人夸可爱,黎佳佳噗嗤笑了。
两人刚到丁班教舍门口,面上长痘的少女忽然哭着跑出教舍。
见状,黎语颜不明所以:“她怎么了?”
黎佳佳也不知为何,只道:“她叫米欣梅,昨儿姐姐加入我们这队时,光顾着高兴,都忘了介绍。欣梅面上的暗疮一直是她心头大石,使了不少妙方偏方,都无用。”
到教舍早的学子不少,许多聚在一起闲聊,目光时不时地瞥向她们。
这让黎佳佳十分火大,直接问了自己队伍里微胖的那位少女:“罗梦儿,你来说发生了何事?”
罗梦儿捏了捏自己圆润的手臂,走来小声道:“她们在说欣梅面上脓疮。”
黎佳佳皱了眉:“她们又不是头一回说,欣梅为何哭成那般?”
“听说她未婚夫昨夜收了通房,她们笑话她,说她连个通房都比不上。”罗梦儿说话时,声音越来越轻。
“太过分了!”黎佳佳气得不行。
黎语颜淡声问:“此事如何得知?”
这种事情在大户人家中见怪不怪,但一般有了未婚妻的,怕妻家说道,都会暗地里收通房。
哪还有将通房与人家闺阁小姐相提并论的?
罗梦儿气道:“问题就在她未婚夫的表妹也在学堂内,事情就这么传开了。那人不光来羞辱欣梅,还带着同窗来咱们班指指点点。欣梅她本就内向,这么一来就受不住,哭了。”
被人贬低了身份不说,还被耻笑,心里定不好受。
教舍内私语那些人提高嗓门:“我们又没说错,她面上暗疮,是人见了都恶心,更别提她未来的男人了!”
“就是米欣梅的错,若不是她,连带着我们丁班都被人瞧不起。”
“叫我说,你们这队六人该单独开一个班,丑的丑,胖的胖,一个正型都无!”
“你们这种人,活该都被男人嫌弃!”
这些话听得黎佳佳鼻孔撑大不少:“一个二个的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还男人男人,难不成伱们想男人想疯了?”
一杏衣少女冲过来,指着骂:“黎佳佳,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当不了黎曼婷的小尾巴,如今逮着个丑女就觉着自己身份高贵了不少?”
另一人讥笑附和:“你那心思不就是觉得在黎家那些姐妹中,终于有比你更丑了的么?”
“你们满口脏话!”一波接一波的谩骂,直冲黎佳佳而来,气得她心口起伏剧烈。
罗梦儿微胖的身材瑟瑟发抖,这些谩骂她多次领教过。
她们队的另两人低着头缩在教舍一角,生怕谩骂再次扯到自己身上,否则今儿哭的便是她们。
此情此景,黎语颜已能平静对待。
五年前,黎家偌大的正厅里,几百号宾客对她的辱骂,她仍记忆犹新,那时她便得了个天下
如今这些只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她拍了黎佳佳与罗梦儿的肩头,正要开口怼这些惹是生非的几句,没想到,徐家女的声音从窗牖传来。
“黎佳佳,你父与黎侯虽是兄弟,但你父只是记在你祖母名下。表面上你是嫡女,说到底你的出身连黎露这个庶女都不如!”
闻言,黎语颜震惊不已,此事连她都不知道,这徐家女如何知晓?
思来想去,唯一一个可能便是黎曼婷或者黎露传扬出去的。
黎佳佳虽有耳闻,但此刻听别人这么大剌剌地说出来,却是头一遭。
“徐雅香,你胡说八道!”
徐雅香讥笑着从门口进来:“你父亲据说是从低贱婢女的肚子里爬出来的,黎老太爷膝下子嗣单薄,这才将你父亲留下。”
这些话传扬出去,不光她父亲名誉受损,她与弟弟今后的人生也将受到影响。黎佳佳整个人被这些话浸得凉凉的,浑身发冷颤抖。
觉察她颤抖得厉害,黎语颜捏了一下她的手,冷眸睨向徐家女。
“要知道当年的事情那可是……”徐雅香顿觉黎语颜的目光森冷,如寒光刀剑,令她一阵战栗,忙闭嘴不言。
黎语颜迅速从荷包掏出果,指关节曲起准备击出——
就这时,教谕夫子怒喝:“吵什么吵,成何体统?”
黎语颜这才收手。
“大家都去校场,今日太子殿下莅临学堂,将先皇后的墨宝送来,大家可一睹风采。”教谕夫子铁青着脸,“教舍里乌烟瘴气的,莫要在太子殿下跟前失了分寸!”
众人颔首:“是,夫子。”
教谕夫子扫了黎语颜一眼,这个凭借准太子妃身份进来的,据说还当殿拒婚过,如此没有规矩之人,他得好好给她个明示。
“黎语颜,你虽已赐婚给太子殿下,但如今你是学堂学子,既为学子,理应恪守学堂规矩,你可明白?”
方才谩骂的那些人窃笑。
黎语颜神情淡淡:“学生明白。”
——
春日漾漾,春绯娇。
校场上立满了各色女学子。
夜翊珩在姜乐成的陪伴下,登上了高台。
“殿下,我想不明白,黎家丑女如何能进馨雅学堂?”他往台下扫了一眼,众少女各有千秋,美不胜收,唯有黎家丑女戴着面纱,与周围景色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