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翊珩行云流水般地掀袍入坐,嗓音矜冷道:“孤今日来,是为寻医。”
“寻医?”张老太太心里咯噔一下。
囡囡之前来信是曾说起会点医术,难不成太子以此为借口来寻囡囡?
可,太子出行,必定携带太医,如何还以此当借口?
委实拙劣了些。
这时,松果开口:“老太太有所不知,语颜小姐住东宫时,曾帮殿下看过眼疾。殿下与小姐虽已无婚约,但医者本心,相信小姐不会不给殿下治眼的。”
张老太太摆手笑道:“我家囡囡只懂些皮毛,如何能医太子殿下?”
夜翊珩不疾不徐道:“孤今日眼睛有些不适,特来寻她。”
松果补充解释:“住在驿馆的太医擅长水患疫症,并不能看殿下的眼疾。”
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张老太太只好让下人再去清语居请黎语颜。
“去把表小姐请来。”
张老太太转头又吩咐人给太子一行人上茶。
下人到清语居时,也不说何事,只说:“请表小姐速速去前院!”
赵妈妈只好将黎语颜从床上拉起来:“小姐,老太太今日派人来了两趟了,许是有什么急事。”
黎语颜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嘤咛着伸了伸懒腰。
刚端来温水的妙竹见到这一幕,痴了一瞬,小姐如此动人,怪不得连不行的太子都要三番两次地轻薄她。
若是换个正常的,小姐岂不是要被吃干抹净了?
怪不得小姐做的梦都那般,大抵是现实中的太子不行,梦里的太子太过行了。
想到这,妙竹打了个寒颤,十分庆幸太子不行,否则昨日小姐怕是要遭殃了。
妙竹收回思绪,将铜盆搁到架子上,伺候黎语颜洗漱。
黎语颜完全不知妙竹的小脑袋里弯弯绕绕地脑补了好多戏码,洗漱完毕,简单梳妆了下,稍微吃了点朝食,便往前院去。
刚跨入前院正厅,黎语颜脚步一顿。
竟然是他来了!
本能地想要转身往回走,偏生松果喊住她:“太子妃,殿下今日眼睛不舒服,您给看下。”
松果定是故意,前段时间已将称呼改了,此刻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唤她“太子妃”。
妙竹往黎语颜身前一挡,双手叉腰道:“松果公公,莫要胡乱称呼!我家小姐与太子殿下已无关系!”
松果笑,拍了一下自个的嘴:“瞧我这嘴!”
说话时,快步走至黎语颜跟前:“语颜小姐,请吧!”
黎语颜这才挪了脚步。
方才这小太监称呼张家表妹为太子妃,林家兄弟面色一僵,此刻见不远处过来的少女,身姿娉婷袅袅,容貌惊为天人。
这般雪肤貌,堪称倾国倾城是一点都不为过。
霎时间,林家兄弟僵掉的面容被惊艳取代。
黎语颜缓步上前,行了礼:“民女见过太子殿下。”
夜翊珩淡淡“嗯”了一声,听不出喜怒。
张老太太悄悄叹气,随后开口:“囡囡,你可要给太子殿下好好看看眼睛。家里人都在,你表姐未来夫家的兄弟也在。”
言外之意便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太子不能胡来。
闻言,黎语颜微微转身,对着林家兄弟礼貌地点了点头。
林飞林翔先后起身致意,旋即坐下。
看太子清冷的模样,怕是真的对她无意,林家兄弟放下心来。
此刻近距离地看到黎语颜的容貌,肌肤吹弹可破,细腻如凝脂,林翔心里愈发喜欢。
夜翊珩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袍,随后摘下眼纱,目光若有似无地盯着黎语颜。
在场之人除了跟着太子一道来的松果与陌尘,还有黎语颜知道他此刻是能瞧见的。
其余人等皆认为太子失明得彻底。
“民女丑话说在前头,民女并不一定能治好殿下的眼。”顿了顿,她才问,“殿下的眼睛如何不舒服?”
夜翊珩的眼一瞬不瞬地睨着她,嗓音清凉:“隐有痛感,不知是何故?”
黎语颜望进他的眼,此刻他的瞳仁乃黑色,上头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清影款款在他如海般深邃的凤眸中。
她忽地反应过来,收回目光,这厮大抵是在编排她!
“殿下许是因治理水患操劳过度,歇息些许时日,痛感约莫能消。”
“不用翻看眼皮么?”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睛丝毫不眨。
“不必。”黎语颜垂眸腹诽,瞎子当久了,眼明的时候,再装瞎子倒是毫无破绽。
倏地,她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他的手十分好看,上头的牙印在他白皙的肌肤上甚是显眼。
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他的手抬起,微微一旋……
捏了捏手中眼纱。
见他好似想要她帮忙系眼纱的意思,黎语颜连忙道:“民女那有膏药,等会殿下带回。”
闻言,夜翊珩淡淡颔首,看对面立着的少女明显瑟缩的模样,便收了让她帮忙系眼纱的心,转而唤松果。
这时,林翔问:“语颜小姐怎会医术?”
黎语颜答:“无聊时,看医书自学的。”
“真是聪慧!”林翔不住地点头。
黎语颜淡淡道:“过誉了。”
夜翊珩看在眼中,俊眉微动。
借口取药,黎语颜适时地告退。
这时,张玉静听说太子殿下来了府中,悄悄带着丫鬟过来瞧。
最近人们都在说太子长得异常俊美,她很想亲眼见下。
尚未见到时,她想着他大约比林家兄弟好看些。
到了正厅,看到一袭月白锦袍,眼覆白纱的男子,张玉静惊得立在原地许久。
直到张玉梦发现她,叫她过来行礼,她才反应过来。
不多时,黎语颜回到正厅,让妙竹将手中膏药交给松果,对夜翊珩道:“恕不远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