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语颜伸手帮夜翊珩掖了掖被子,尽量不碰到银针所扎处,随后转向暗十七。
暗十七这才发觉自家殿下是趴在床上的。
“殿下,他……”暗十七反手捏住陌尘的衣领子,“暗一,你怎么护的殿下?”
暗一是陌尘在东宫暗卫署的代号,若风便是暗二,流云即暗三,吟霜即暗四。
身手最好的四人能时常陪在夜翊珩身旁,这便是东宫暗卫署的规矩。
若他们四人有谁护主失职,便要退下,换其他人顶上。
陌生松开他的衣领,旋即拍掉自己领子上的手:“今日皇宫遇袭,殿下已昏迷了好几个时辰!”
暗十七眼眸一缩,捏拳愤愤地击在墙上。
这么一拳,手臂上胡乱包着的伤口裂开,鲜血咕咕往外冒。
黎语颜见状,示意陌尘若风将他按坐在椅子上。
乍然被按住肩头,暗十七挣扎道:“暗一暗二,你们做什么?”
若风看黎语颜已在准备针线与纱布,遂答:“郡主帮你处理伤口。”
暗十七显然没有受过此等待遇,惶恐道:“郡主,属下何德何能?”
“伱先坐好,看你的流血量,可见伤口严重。”黎语颜平静道,“殿下他什么时候醒,此刻未知。如今京城现状如何,你可道来。”
夜翊珩若不醒,只能她帮他下决定了。
妙竹利索地将暗十七手臂被血浸湿的绷带与袖子剪开,入目便是深可见骨的伤口。
“再晚来一些,你这手臂怕是废了!”
暗十七不信,梗着脖子道:“我还能打斗,如何不行了?”
黎语颜瞧了一眼,淡声道:“妙竹说得没错,你这手臂不光肌肉被切开,里头神经也被切断,再晚来一刻钟,再要接上,很难。”
话落,黎语颜对妙竹道:“医药箱打开!”
又对其他人道:“将这件屋子点亮,越亮越好!”
“是!”众人齐声。
暗十七这才发现自己这条胳膊不光无法用劲,连拳头都不能捏起了。
一切准备就绪,黎语颜丢给他一粒麻醉药:“吃了它,不过等药效产生要一刻钟,时间不等人,我现在直接处理你的伤口。”
暗十七点头:“属下能忍!”
黎语颜又道:“你若不能忍,陌尘帮你找块木头。”
话音刚落,黎语颜便在他的手臂上,消毒缝制。
才刚开始缝,暗十七便疼得浑身是汗,方才还想讲京城现状的,愣是一个字都讲不出。
陌尘看他咬牙,脸憋得通红,这才给他找了根木棍叼在嘴里。
从神经缝合、肌肉缝合,再到皮层缝合,他这手臂黎语颜整整忙活了一个时辰。
若风忍不住问:“郡主,他这情况,是不是比我们严重?”
“对,伤口太深,许多组织伤到。”
黎语颜净手的同时,往床榻上看了一眼,夜翊珩还是没有动静。
心沉了沉,取了一粒药丸给暗十七:“服下它。”
“这是何药?”暗十七接过。
不能怪他这么问,虽说是郡主给的,但在暗卫署养成的习惯,不能随便吃旁人给的一切东西。
陌尘哼道:“这药方才殿下吃了一粒,郡主说是促进伤口愈合的,我们都没得吃。”
“要不是看你手臂伤得厉害,你怎么可能吃得到?”妙竹嘟囔。
这药搁在麟卿阁,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那便是保命丸。
今日郡主一下子就送出两颗保命丸。
妙竹摇了摇瓶子,里头不多了。
就这时,床榻上传来轻微声响。
黎语颜一直竖着耳朵,以免错过床上之人的动静。
此声虽轻微,但她听见了,忙转头,惊喜地看到夜翊珩双手撑着床,想从床上起身。
她急奔过去:“殿下别动,我先收针!”
众人闻声,齐齐转头。
松果喜极而泣:“殿下,您可算醒了!郡主她伤心好久,她救了您好几个时辰了!”
夜翊珩沉默着乖乖趴回床上,任由黎语颜将他身上头顶扎着的银针去掉。
松果连忙去马车上取了干净衣袍服侍夜翊珩换上。
在换衣时,夜翊珩伸手往背后够,伤口已被妥善包扎,好像没之前那么疼了。
松果将大氅披到自家殿下身上,正要系带时,黎语颜开口:“我来吧。”
松果颔首,将位置让出。
黎语颜敛了情绪,纤细白皙的手指在他玄色的大氅领上打了个漂亮的结。
这件大氅是之前她落水时,他给她身上披过的那件。
熟悉的触感,让她眼眶一热,一抬眸,发现他亦瞧着她。
四目相对……
黎语颜无语凝噎。
漂亮的眼眸尽是水光潋滟,像是诉说着今日的一切,又像是见他醒来万分欣喜。
“颜颜……”
夜翊珩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暗哑得出奇。
靠墙站着的季清羽垂眸咬牙,此刻心情复杂,但他们两个一起出生入死,他委实不好插嘴说话。
夜翊珩一直盯着黎语颜的脸,眼前的她垂了眼帘,长长的羽睫微微颤抖着,微微红肿的眼皮告诉他,她哭过。
心跳漏了一拍,她是为他哭的么?
霎时,心里好些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黎语颜悄声往床侧站了站,以便离开他些许。生怕自己忍不住,眼泪又掉落下来。
从未在同一天内哭过那么多次,从没如此担心过他。
更何况,此刻她不知道该用何表情,该说何话……
夜翊珩清了清嗓子,缓步走向她:“颜颜,你担心我了,对不对?”
“我没事了。”他伸手去拉她,“颜颜,别担心!”
黎语颜任由他捏住她的手,抿唇不语,只拼命点头。
他当惯了太子,如今不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