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舌如簧。”夜翊珩面无表情地轻启薄唇,“她是看此地竹匾过多,不便过来。”
闻言,黎语颜面上笑靥不改,捏着桃肉的两指放开。
桃肉立时掉落在地,被银灰吞了去。
那南甸公主认为她晒桃肉是乡野举止,只这点,她就不高兴过去……
更遑论心里还隐隐带着火气。
松果连忙插嘴:“太子殿下,小奴适才没说清楚,只告诉太子妃,殿下带着文漪公主与八皇子过来了。”紧接着,他又对黎语颜道,“太子妃,这么好的桃肉怎么就‘掉’了,怪可惜的?”
掉进他的肚子,该多好!
黎语颜抓了一把放到松果手心:“给你吃。”
松果完全忘了一旁面上冷峻的夜翊珩,笑着吃了一块:“怎么这么好吃?”
蜜饯肉脯吃过不少,就没吃过这般口味的。
“你既然吃了,就帮我收桃干吧。”
黎语颜不再理会某人,顾自收起桃肉来。
松果悄悄瞧了一眼夜翊珩,旋即将拂尘别到腰后,帮黎语颜将竹匾上的桃肉放到罐子里。
黎语颜眼尾余光注意着沉脸的某人,手上拂桃肉的动作便用力了些,一不小心,竹匾上的尖刺就扎到了指腹上。
“嘶——”
黎语颜捏起手指,一根明晃晃的竹刺深深扎在她的皮肉里,疼得她眼冒泪。
小山、妙竹与春夏秋冬连急忙围拢过来,倒显得夜翊珩好似置身事外。
他其实已看到她指腹上扎着的竹刺了,可此刻不知怎么的,腿脚像有千斤重,硬是抬不起分毫。
妙竹眉头拧起:“呀,光看就觉巨疼!”
春夏秋冬七嘴八舌地吵着要帮忙拔。
“我自己来。”
黎语颜闭眼咬牙将竹刺拔了。
却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整只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松果难过极了:“是小奴不对,小奴怎么没发现那根竹刺呢?”
黎语颜捏了捏指腹,仍疼得眉心皱起。
冬烟心细如发,看到她的表情,忙问:“怎么了?”
“竹刺上的小尖刺留在皮肉里了。”黎语颜捏紧指腹,“你们继续收桃肉,收的时候全都细致些。”言罢,去往寝宫卧房。
春柳道:“太子妃伤的是右手,不便自行处理,冬烟你去帮忙,我等继续收桃肉。”
冬烟颔首,急忙跟上黎语颜脚步。
夜翊珩这才想到黎燃所言,说她即便被茎上的尖刺扎到手,都能红了眼。今次她是被竹尖刺到,竹尖多毛刺,于她来说可比刺疼多了。
念及此,夜翊珩终于提步往卧房走去。
房中,冬烟拿起小镊子。
“郡主,婢子将您指腹的皮肉翻开一些,如此才好将里头的小刺拔出来,你可得忍着些!”
黎语颜点了头,将手指递给她:“快些拔掉好,一直在肉里,钻心的疼。”
好似疼到了心里。
冬烟喃喃道:“可不是么?十指连心。”
闻此言,黎语颜抿了唇,索性闭上眼,省得眼底又有什么情绪让冬烟发现而担心。
冬烟用镊子尖端挑开一些皮肉,奈何竹刺太深,她只好用力挤了挤,疼得黎语颜黛眉紧蹙。
“郡主,对不住啊,婢子无法,只能如此。”
“无妨的,你依你的方式来。”黎语颜闭着眼,微微咬住内侧唇肉。
冬烟翻开黎语颜指腹上的小皮肉,终于寻到了一根细长的尖刺,用镊子夹住,小心而迅速地拔了出来。
“好了,郡主,您还疼不疼?”
黎语颜动了动唇角,摇头:“不疼了。”
“还疼的,婢子知道。”冬烟说得眼泪汪汪,“以往又不是没被扎到过,麟卿阁采药被药上尖刺扎到过多少回了,阁主都哭的,今日为何强忍着?”
冬烟将对黎语颜的称呼从“郡主”换回了“阁主”。
她们四个与妙竹不同,她们是麟卿阁四大护法,而妙竹是自幼跟在黎语颜身旁的婢女。
北岚郡主,麟卿阁阁主,这两个身份,对她们来说,阁主的身份比郡主更为亲密,当然郡主的身份比太子妃亦更亲密。
故而在私底下,亦或主张黎语颜北岚郡主身份的时候,她们均会称呼她为郡主。
而此刻,她唤她阁主,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愫与期盼?
她知道阁主向往自由,向往在麟卿阁能随心所欲、自在肆意的自由!
在麟卿阁,她最大,即便有天家皇亲或名门子弟上山求医,也都得看她脸色。
哪里像东宫这般,她需讨好太子殿下,方才不想去会见劳什子公主,还要被太子甩脸色?
黎语颜含笑摇首:“我真没事,我只是不想被人说娇气。”
冬烟刚要说咱们回麟卿阁吧,眼尾瞥见夜翊珩早就立在门口,便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黎语颜,改口道:“太子妃,那婢子先去收桃肉了。”
“好,去吧。”黎语颜会意,轻轻捏了捏指腹。
等冬烟出了卧房,夜翊珩缓步进去:“方才是孤错怪你了,松果没领会孤的意思。”
黎语颜眨了眨眼,逼退刚刚差点涌出的泪水,清浅笑道:“没事。”
“你在怪孤?”夜翊珩摘下眼纱,细细分辨她眼中神情。
黎语颜又笑:“哪有?我在想殿下不来责备我,我该感激呢。”
“那位南甸国公主,据八皇子所言是南甸朝堂默认的皇太女,如此身份在,瞧不上我这等乡野之举,也是情理之中。”黎语颜垂眸掩住眼底神情,缓缓又道,“我是殿下的太子妃,于情于理也该主动迎上去,适才我没有,是我的不是。”
说话间,黎语颜从凳子上起身,对着夜翊珩福了福礼:“还请殿下不要见怪!”
夜翊珩凤眸微眯,昨日开始他瞧不清她了,此刻更是。
她分明对他笑着,而他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疏离。
他朝她跨了两步,捏住她的手,将人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