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马车刚到宫门口,黎煜景骑马也到了。
他翻身下马,看夜翊珩与黎语颜下了马车,连忙牵马过去:“殿下,妹妹,据说早朝上……”
宫门口人多嘴杂,夜翊珩抬手打断他的话:“二舅哥不必担心,孤与颜颜正要去处理此事。”
“二哥你先回军营。”黎语颜压低声,言外之意便是若需帮助,自会寻他。
黎煜景如今管理镇北军精兵,一般情况下,不必上朝。
他此刻出现在宫门口,恰逢殿内正商议改立太子一事,倘若他带了精兵过来,那么局势就变得不同。
届时夜翊珩会被某些皇子与大臣盖一个谋逆的罪名。
黎煜景也想到这点,是以在接到消息时,他只身前来。
此刻看太子胜券在握的模样,黎煜景放下心来,旋即越上马背飞驰离去。
宫门口部分守卫已被夜震宇买通,方才看到黎煜景过来,他们纷纷提高警惕,生怕不远处隐匿着镇北军精兵。这会子看其离去,他们皆松了口气。
只要夜翊珩失去太子之位,他们这些守卫往后便能吃香喝辣,混得好的能娶高门大户之女,甚至封侯拜相都说不定。
念及此,守卫们看夜翊珩与黎语颜的神情充满了鄙夷。
夜翊珩一改往日由黎语颜扶着他手臂走的行止,抓起扶在他手臂上的柔荑,紧紧攥在手心。
这一次,他要牵着她的手,从这宫门进入,去往贤德殿。
此刻的贤德殿内,皇帝刚宣布废夜翊珩太子之位,旋即有大臣上奏立新太子。
几乎每一位封王的皇子都被举荐了,还有一位即将封王的七皇子也在人选之列,当然除了夜振贤。
立新太子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皇帝自认为自己尚在盛年,废了夜翊珩后,他并不想那么早另立新储君。
先前立夜翊珩为太子,那是因其嫡子身份,再则立了太子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止皇子们自相残杀,兄弟阋墙之事。
如今皇子们皆已年长,夺嫡斗争明里暗里地已在进行。
既如此,他倒没那么急再立太子了,遂开口:“诸位爱卿各有人选推荐,既如此大家畅所欲言,各自讲讲所推举之人有何品性利于天晟的江山社稷。”
此言一出,大臣们争相发言。
夜翊珩拉着黎语颜走得颇快,两人竟将前头走着的夜震宇与郑丽琦给追了去。
夜震宇喊住夜翊珩:“六弟缘何走得如此急?”
却不想,夜翊珩头也不回道:“孤有喜事要与父皇分享。”
丢下一句话,夜翊珩与黎语颜直奔贤德殿大殿。
郑丽琦狐疑道:“王爷,您说他们会有什么喜事?”
夜震宇低声哼笑:“还能有什么喜事?莫非北岚有了身孕?”
此刻他没称呼黎语颜为太子妃,那是他肯定此刻夜翊珩已被废了太子之位。
这对夫妻即便进了大殿,将所谓的喜事告诉父皇,那也不能留住夜翊珩的太子之位了。
要知道今日朝堂上,文武大臣多的是他的人,就连宫里的宫女太监守卫都被他收买了不少。
昨日他与郑家女成婚,算是一桩喜事,倘若今日他能被父皇立为太子,那更是天大的喜事。
父皇尚未下早朝,他急着带郑丽琦进宫敬茶,为的是早些知道自己被立为太子的消息。
至于黎语颜是否有身孕一事,他虽如此与郑丽琦说,自己却不怎么信,夜翊珩与黎语颜成婚一月不到,怀孕又非易事。
想到此,夜震宇望着黎语颜的背影便带了几许龌龊。
等他成了太子,再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夜翊珩除了,届时他可想个法子将黎语颜藏匿起来。
她若听话些,那就称之为金屋藏娇。
她若不听话,那就将她囚禁了,供他玩弄。
想到今后的生活,夜震宇阴冷的眼眸内竟然闪现细碎的光亮。
郑丽琦丝毫不察,她怨毒地看着前头走进大殿的两人,想象着夜翊珩知道自己已不是太子,黎语颜知道自己不是太子妃后的神情。
扬眉吐气的一刻,她等得好心焦。
只可惜,她此刻要去贤妃跟前敬茶,并不能亲眼看到夜翊珩与黎语颜的神情。
想到离他们跪在地上唤她为太子妃殿下的时间越来越短,她浑身舒畅。
两人拐了个弯,往承澜宫走去。
此刻的大殿内,皇帝与在场官员看到夜翊珩带着黎语颜过来,十分吃惊。
“参见父皇。”两人行礼。
皇帝蹙眉,嗓音冷冷:“阿珩,你们如何过来?”
夜翊珩摘下眼纱,道:“儿臣携太子妃,来告诉父皇一个好消息。”
“只是,今日早朝这般热闹,出乎孤的意料。”他缓步走到百官前列,淡淡看着他那些兄弟们,“二哥竟然来上早朝,真令孤意外。”他将目光从夜振贤面上移到夜振端面上,“五哥也来了,倒是稀奇。”旋即他将目光移到夜峥墨面上,嗓音清冷,“老七尚未封王,来早朝有些不合规矩吧。”
夜振贤、夜振端与夜峥墨相互对视,狐疑猜测各种情绪纷至沓来。
眼前的夜翊珩好似能瞧见,这是怎么回事?
夜翊珩不理会他这些兄弟变幻精彩的神情,往前又走了几步,对着皇帝拱手:“父皇,不问儿臣有何好消息么?”
夜翊珩这般举止令在场之人震惊不已。
皇帝更是惊得瞪大浑浊的眼,直直盯着夜翊珩的眼神,他的眼神淡漠,带着睥睨天下的冷傲,令皇帝心惊,甚至隐隐胆颤。
一时间皇帝不知如何接话。
郑丞相眼风扫向自己的人,旋即有人出列:“大胆废太子,无召不得进朝堂之地!”
夜翊珩忽地笑了:“不知尔等以何缘由废孤?”
皇帝这才眯起眼:“阿珩,你的眼睛……”
夜翊珩又笑:“父皇,让儿臣猜猜,父皇大抵以儿臣失明为由废了儿臣的太子之位,对否?”
此问一出,旋即有不少大臣出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