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自己即将被吞没,马上便要消失在这个世界,赵北冥这才发现,他内心竟然有这么多的不甘和不舍。
我就这么死了?
没有人知道,没有人在乎。
父亲,母亲,你们在哪?
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不!”
赵北冥突然大吼了一声。
他的意识本已经蒙昧,却不知从哪来的一股力量,一时间竟然清醒了几分,抵抗住了那股巨力。
也就在这一瞬。
一道白光从天而降,没入他的眉心,在他的识海当中,化作一条五爪巨龙,张牙舞爪,扑向了一剑尊。
“这是?”
一剑尊一怔,随即脸上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失声惊叫道:“怎么可能?这种气息,这个偏僻界域,怎么可能会有?”
“重重灾劫都度过了,没想到了会栽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世俗小鬼身上。”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没想到,天师送我的批语,竟然真的灵验的一天。”
一剑尊虽是凶戾奸诈之辈,可也是天地间数一数二的枭雄人物,对于生死之事,本就看得极淡,面对已成必然的结局,他显得十分从容。
看着识海之上摇摇欲坠的赵北冥,一剑尊心头一动,眼中突然闪过一缕精光。
“还没有结束,本尊还有机会。”
“此子小小年纪,心智便如此坚韧,不仅身怀至宝,更有大难不死的滔天气运。”
“配上我一生所学,他只要不死,早晚会走上和我相同的路。”
“甚妙!甚妙!哈哈哈!”
大笑三声,一剑尊张开双臂,主动迎向那张牙舞爪的五爪巨龙。
在与五爪巨龙接触的瞬间,一剑尊的身影瞬间破灭,化作无数细小微光,融入赵北冥识海。
“叮!”
一尊白玉小塔从赵北冥脖子上掉落下来,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赵北冥瞪大了双眼,弯腰将小塔拾起,指肚与塔身接触,仍能感受到残留的体温。
“是你救了我吗?”
目光在白玉小塔上停留片刻,他的脑海之中流淌过一段陌生的记忆。
准确地说,那是一剑尊的记忆。
赵北冥只是刚刚开始翻看,就被震惊得说不出话。
原来,这片天地并不是世界的全部。
传说,这世界原本是一片蒙蒙混沌。
神话时代,混沌之中发生了一场大爆炸,将混沌撕裂成无数碎片。
这些碎片在漫长岁月演变下,化成了一个又一个不同的界域。
其中,最大的那块混沌碎片所化成的界域,被世人称作:
至高天界!
它是所有界域的中心,灵气充沛,广袤无垠,即便是强大的修士,也很难将其走遍。
在至高天界广袤无垠的土地上,有无数宗门林立,大道法门,旁门左道何止万数,或占洞天福地,或霸古泽深渊,更有修士建立神国,以人道龙气,滋润己身。
记忆向后翻看,赵北冥的心脏“砰砰”跳动着,愈发剧烈。
他看见群山万壑间,有两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相对而坐,他们面前摆着一个石质的棋盘,黑白棋子正在棋盘上激烈厮杀着。
有上山砍柴的樵夫误入此地,观看棋局,等到一局终了,樵夫才猛然惊觉,两名老者早已消失不见,而他手中的斧柄早已经腐朽,回到村中,当年的同辈,早已经老去多时了,而他还保持着当初的模样。
又看见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漂浮着一座岛,岛上建立起一座雄伟的城市,沿海港口处,停泊着万千巨轮。
岛屿忽然剧烈震动起来,伸出了四肢,睁开了双眼,原来,岛屿竟是一只巨龟,在海面上打个盹的功夫,就有人在它背上建起了一座城池。
神国都城内,正逢小皇子降世,人皇大喜,宴席一月,举国同庆,忽有一只白鹤从天而降,众人大声呵斥,却见白鹤展翅间,抛下一块玉简,玉简记载了一项失传已久的道法妙术。
小皇子将玉简接在手中,咯咯直笑,人皇龙颜大悦,当即封白鹤为皇子老师……
……
“仙人,这才是真正的仙人!”
赵北冥心中泛起激动和震撼这些画面,无一例外全都来自一剑尊的记忆。
他也终于清楚,为何会对自己口中所谓“仙人”,如此的不屑。
和至高天界相比,赵北冥所处的界域,就如同乡下犄角疙瘩般,上不得台面。
渐渐地,赵北冥平静了下来。
用红绳穿过小塔,重新戴在脖子上。
说起这个白玉小塔,赵北冥也是颇为唏嘘。
五岁那年,母亲将小塔穿好,亲自给赵北冥戴上,再三嘱咐,一定不能离身。
自那之后,她与父亲离开了赵家宅院,双双失踪,从此再也没有了消息。
一剑尊对于这尊小塔的出现,似乎颇为意外,然而,赵北冥翻遍了他的记忆,也并没有发现与之相关的记忆。
从这尊白玉小塔来看,母亲的身份应该远没有那么简单。
这其中或许隐藏着什么秘密。
然而,赵北冥却并没有深思。
整整六年的时间,原来,自他们离去,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赵北冥微不可查地呼了口气。
一个懵懂无知的幼童,从五岁起,便独自生活在这钩心斗角,弱肉强食的赵家宅院中。
其中的辛苦酸和屈辱,只有他一个人懂。
无依无靠,如履薄冰。
从前如此,未来却不一定了。
“逆天改命的机会,当真不假啊!”
一剑尊的记忆里包罗了各种修行法门,奇门异术,旁门左道也都有涉猎,令得赵北冥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这祸福之间的转换,又有谁能够说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