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又该躺在哪里等死?可不死又能怎样,娘亲没了,她就是没人管的野孩子,龌浊、低贱、又秽恶,是被村里所有人都视之而躲避的糟贱子。
惶悸萦绕心头。
她磕磕绊绊地站起身,看到前面高大的白色身影,松了松终于能动的手和腿脚,突然一下,双膝跪地。
她结结实实地给顾叙之磕了一个响头。
“你这是做什么?”
顾叙之凝神凌然。
同时他把剑后退一步,寒脸避开了音音的礼。
跪天跪地跪父母。
他和音音并无纠葛,不受这一跪。
而音音脑穴麻痹,双眸旧黯淡无光,她咬唇抬头,看着突然退后许多的顾叙之,她终于不明觉厉,目中尊敬更甚。
果然是仙人,往后退一步的动作都是飘着的。
但神仙哥哥被她吓到了么?
其实自她有意识起,她已经很少和别人说话,村里的免费私塾她默默后面听,心里回忆答案,从不发声。先生没赶她走也是大恩,她岂能扰了先生课堂。
但就因为她话少,村里人明处暗处说她小哑巴。
而今天,是她话最多的一天。
再怎么样,娘亲都是她的娘亲。仙人哥哥帮她娘亲入土为安,这又是大恩。于是在顾叙之冷峻的视线下,她又“噔噔噔”,磕了三个响头。
“仙人大恩,音音无以为报。”顾叙之的话还没说出口,音音拔腿就跑。
等音音再出来时,她瘦巴巴的胳膊抱着一裹大大的布包。一打开,灰扑扑的布包里安置着一件月白纱衣,材质上佳,绣纹更是精致异常,一朵多银线绣出的千瓣莲绽放于飘逸长袖间,随寒风翳动。甚至还有繁密的阵法纹路,即便古旧,已然灵气逼人。
完全不是破落村户该有的东西。
音音低头,极为珍重地摩挲着此等不凡蛟纱。这是娘亲之前最喜欢的衣服,甚至珍爱到放在大箱子的最底下藏着。
现在她取了出来。
音音打定主意,便踮着脚:“给神仙哥哥穿!”
反正她要随她娘去了,这样好的好衣服烧了实在可惜。
华贵的衣服被音音捧得高高的。
像捧着无价的珍宝。
顾叙之停了许久,才接过音音捧起的衣服。
未穿在身,相反,他将法衣改成音音能穿的大小,顷刻,音音身上就套上了这件贵重不已的纱衣。
但毕竟是人靠衣装。
暖意让音音两颊回血,白皙的脸颊上卧着一抹嫣红,小鹿眼又大又亮,睫毛上的雪不知何时融化,染得睫羽黝黑几分,人也精神了些。
音音缓慢地眨着眼,却忍不住朝上踮脚,怕脏了衣摆。此刻,她久违地感到某种不可言状的滞涩酸心感,又暖又麻心。
这是她有记忆起,穿得最好的衣裳了。
即便——衣衫大了。
还微微拖地。
顾叙之掠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他不置可否:“收拾一下,随我回宗门。”
“宗门……”
音音终于注意到了重点,麻木已久的双眸隐约闪着微茫的光,“什么宗门?”
“你到了便知。”
“……”
不知被敷衍的音音长长的“哦”了一声,去神仙哥哥的宗门,能看到更多有关龙神大人的话本子吗?说不定宗门还有龙!
突然间,一股新的热意上涌。
音音将头缩进法衣,暖意的熏染下,她的瞳仁微亮。
活着真好。
音音折回去闷头闷脑地收拾东西,还抽空喝了热粥,热粥米没脱干净,但音音吃得很香,但她递给顾叙之的那碗却迟迟未动。
失落地将一碗粥送进了肚子,但看久了雪,音音眼睛有些昏花,当下手脚笨拙地收拾东西,一刻钟时间,就收拾完毕。
却顾叙之眉头直跳。
“不用带吃食。”
“这个很好吃的!红薯又软又甜,我火坑里还有一个,我给你吃!”
“不吃。”
就两个字,顾叙之回绝得格外干净利落。
音音再次被拒绝了过去,虽看不清顾叙之冷如寒冰的脸,冷淡的语调不免还是让她失落几分,原本想到烤红薯的兴奋情绪转瞬跌宕了下去。
顾叙之撇开眼:“自己吃,吃完回去。”
音音:“哦。”
音音很快取了回来,手里刚出炉的烫手红薯让她“嘶嘶”地来回还手去捧。
巴掌大的红薯入肚,音音踌躇着:“那这些红薯,能不能一起带上啊?”
“带这些做什么。”
不是疑问,而是古井无波的笃然拒绝。
敏感的音音瞬间明白了顾叙之的意思。
大抵是不让带了。
不能带的话,真的好可惜啊。
音音悻悻摸了摸鼻尖,模样实在可怜。
小孩子的失落溢于言表,就连本就有神的瞳仁也瞬间暗淡。
顾叙之轻觑了一眼她眼尾的红痣。
又是难言的熟悉感作祟。
“能。”
“真的吗!”
“……快走。”
-
当音音加快步伐收拾红薯,沉浸在第一次御剑飞行的兴奋里,留宿在村长一家附近的宗门子弟们正如火如荼的议论着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师妹……
以及村子里的破落景象。
“刚刚看了看整个村子灵气匮乏的可怜,刚刚见到的那几个村民,一点灵窍都没有开。这么偏远的地方,舆图上都险些找不到,也不知道师兄何时能带回那个小师妹?”
“她算什么小师妹。不过我还是不想回去,皎皎小师妹眼里只有大师兄。”
“那还不简单。”
“怎么说?”
“你想皎皎小师妹亲近你,你就超过大师兄呗。”
“……”
一众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