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还算有礼貌,意识到自己差点撞人,马上鞠躬说了句“对不起。”。
“杜聿?”陈楚凉眯起眼睛,语气中情绪不明。
男人动作一僵,再抬起头,满脸的惊讶。
“凉哥。”他声音落下,带着明显的歉意。展千元能分辨出,这歉意并不是针对于刚才的莽撞行为,而是源于别的什么。
这位也是他的家里人?但他怎么没跟她提起?
……不对,她纠结这个做什么,他没有提起才正常。
展千元暗自压下心底莫名涌动的情绪,顺着打开的包厢门望向里面。
圆桌正对面坐着一个年长的女人,她谁都没看,目光黏在陈楚凉身上,脸色有些苍白,紧紧咬着唇。
“凉哥?熟人啊?”彭齐拿不准什么情况,满头雾水地问。
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围了一圈,各个都看着陈楚凉。他无奈地闭了下眼,而后,看着站在最边上的展千元。
“我有点事要处理,你先和彭齐进去等?”他开口,居然是询问的语气。
“啊,好。”她眨眨眼,因为陈楚凉这一句询问,萌生出一丝受宠若惊的感觉。
于理,他是甲方,有什么要求吩咐便好;于情,彭齐是他同学,关系应当比她更近,怎么轮得到她来拿主意?
没等她想明白,陈楚凉已经转向那个叫杜聿的男人:“阿聿,我们里面说吧。”
杜聿点点头,跟着陈楚凉一前一后走进女人所在的包厢。
后背被彭齐轻轻推了一把。
“走,”彭齐小声说,“咱们先进去。”
进了鹤云厅,展千元和彭齐各怀心思,双双陷入沉默。
半晌,似乎是觉得这样的氛围太别扭,彭齐清了清嗓子:“千元,刚才那俩人,你认识吗?”
展千元哑然失笑,“彭哥和陈先生大学同学多年都不认识,我刚和陈先生认识两天,怎么会知道。”
彭齐蹙眉,嘟囔道:“这不一样。”
她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我是陈哥认识的人,他可能觉得有些事不好跟我说吧。但是你们哄睡师不是可以做树洞嘛?”
展千元的表情严肃起来,连称呼都改了:“彭先生,客户吐槽给我们的内容是绝对保密的,我不会,也不能跟你说。”
谁知彭齐的眼睛反而亮了一下:“绝对保密,也就是说,他确实有告诉过你什么吧?”
“恕我无可奉告。”展千元生硬道。
她的态度很坚定,原本以为彭齐会因此而生气,却不想他反而笑了声。
“太好了。”他自顾自地说,整个人松懈下来。
“认识陈哥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向我说过自己生活上的事情。有的时候,我能明显感觉到他的紧绷——你知道,一张弓绷得太紧了,很容易断掉。”
“前阵子也是,我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事,只知道他忽然把自己锁在家里,一锁锁了许多天。打电话不接,甚至文字消息都不怎么回。我很担心他的状态,才给他找了哄睡师。我寻思,你们要是联系不到人,结不了单,应该会一直尝试联络吧。”
展千元联想到昨晚在美食街,他对她说的那句话。
他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一个人躲在家。
那时候,他已经独自一个人面对那些压力很久了。
或许就在将要崩溃的边缘。
难怪他说,谢谢她的来电,说得那么郑重。
一个不习惯于求援的人,在无法承受孤独的时刻,豪赌似的,抓住了那只向他伸来的手。
她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受。
曾几何时,也有人如此一般,向她伸出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