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走进失恋博物馆。
进门正对面有一面墙,墙上挂满了大小不一的留言卡片,密密麻麻,字迹各异。
一个穿着嘻哈风卫衣长裤、头戴渔夫帽的短发女生原本正翻看留言卡上的内容,察觉到两人的存在,转过身来。
“你们是来参观的?”短发女生客气地问。
“对,我们买了减压馆的票,那边工作人员告诉我们可以过来免费参观。”展千元把两张票递过去。
“噢,确实如此。”女生接过票,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便携打孔器,轻轻一按,又将打过孔的票递还给她。
“我是失恋博物馆的馆长,卢轶。这儿不收钱,不过有个规矩,进来的人都要留下一段你的恋爱故事。”她饶有兴趣的看向两人。
“暗恋未说出口的、有始无终的、好聚好散的……还有,不为世俗认可的 ,”卢轶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什么都行,那边有笔。”
挺有意思的规矩,像是街边小酒馆里常搞的“故事换酒”。
展千元平时有写哄睡故事的习惯,写个卡片不算难事。
她拔开笔帽,抿唇沉思了下,迅速把自己想到的内容记录下来。
最后一个字落笔,展千元给自己的故事画上一个圆润的句号。她悄悄瞟了一眼陈楚凉,却发现他的卡片上仍然一片空白。
卢轶也注意到他思考的时间有些过久,爽快地补充了句:“先生的故事暂时不方便分享也没关系,等到合适的时候,再回来补上也行。”
签字笔在指尖转了两转,而后轻轻放回桌面。他朝卢轶点点头:“谢谢。”
展千元在留言墙下方的位置找了一块儿比较空的位置,挂上自己的卡片。
刚系好挂绳,便听见陈楚凉问:“我可以看吗?”
按理说,她既然把卡片挂在这儿,就默认了可以公开阅读。但他特此一问,她又有些不好意思。
“陈先生,了解一个别人的秘密,是要用自己的秘密来交换的。”她小声说。
他静静看她一阵,没有说话。
这会儿没有其他客人,卢轶便亲自引领着两人往里面走。
不像减压馆有许多可以互动的设施,失恋博物馆中大多以展示为主。
屋子不大,只有一间。左右靠墙摆着一通到顶的方格柜,置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物件。
小到一枚可爱的塑料蝴蝶发卡,大到一台砸得粉碎的“外星人”电脑,每件物品上都贴着一张二维码,扫码以后,可以看到物品主人的留言。
和门口可以随意书写的留言墙不同,被摆放在柜子里的东西,无一例外承载着一段伤心往事。
展千元沿着展柜慢慢看去,在看到一台电容麦克风时脚步一顿。
不为别的,只因为同型号的麦克风,她自己也有一台。
当时她做哄睡师赚了点钱,想着给自己置办一套稍好些的设备。翻遍测评网站,这款性价比最高。
这台麦克风比她自己那台显得更新些,似乎使用次数不多。出于好奇,她掏出手机,扫了麦克风上的二维码。
一份白底黑字的文档加载出来。
【10月17日,今天是我在工作室接哄睡单的第27天,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哄睡单。
展千元心跳加速,从头将这句话反复看了好几遍,才敢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字。
这个麦克风的主人……
和她一样,也是一位哄睡师。
她继续往下看。
【他是我第10天时接待的一位客户,一个比我大两岁的男人,现在在临市工作。】
【我们聊了很多,他说和我聊天让他非常开心,于是直接在工作室买了时长套餐,每天都会找我。】
【他学的金融专业,在投行就职,有时会分享一些工作上的事。我听不懂的地方,他便耐心地给我讲。我想,他在生活中,一定也是个很温柔的人吧。】
一个看起来很美好的开端。
她看得入神,没有注意到陈楚凉是什么时候靠过来的。待她发现,他的声音已经近在耳侧。
“在看什么?”
同行的文字往往能够令人共情,并不自觉和自己的经历进行比照。说不清出于什么心理,她不太想让陈楚凉知道这个故事的主角和自己一样是哄睡师。
屏幕瞬间熄灭,她若无其事地移开覆盖在电源键上的手指:“没什么,随便看看。”
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这套说辞过于拙劣。
陈楚凉挑了挑眉。
她又一次拒绝了他。
展千元干笑了声,试图转移话题:“陈先生有没有看到什么感动的故事?”
闻言,陈楚凉动了动唇,却在几秒之后才出声。
“有一个身患绝症的女孩,被家里放弃。爱他的男孩想要用全部积蓄支持她继续治疗,但女孩觉得是一种浪费。最后两个人用这一笔钱出去旅行,男孩陪着她度过了生命中最后一段,同时也是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信物是男孩送过来的,他把两人旅行中的照片冲洗出来,填满了一本厚厚的相册。”
她沉默片刻,为这对恋人感到遗憾。
“原来陈先生喜欢这样的故事。”
自由又浪漫。她猜他们应该都还年轻。
“展小姐。”他忽然叫她的名字,她毫无防备地抬头,正撞上他的视线。
与往日的平静不同,他眼底仿佛燎起一片野火,带着炽灼的热度,似乎想要熔化她刻意竖起的壁垒。
展千元似被灼痛,向后退了一步,假装读不懂那股热度,故作镇定地问:“陈先生想回去了吗?”
她的态度让他渐渐冷静下来,那一丛跃动的火苗熄灭,只余下焦黑的烧痕。
他眨了下眼,于是,这抹焦痕也消失不见。
“走吧。”他说。
两人正欲出门,卢轶忽喊住展千元,而后,欲言又止地看向陈楚凉。
他与展千元对视一眼,后者也是满脸疑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