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皎皎,星光温柔。两人隔开一段距离,躺在同一块垫子上,静静望向渺远的夜空。
不必为了未来忧虑,可以慢下脚步稍作休息——这种身心皆放松的感觉,于她而言已是久违。
虽然夜里的温度已不算太冷,但展千元还是展开薄毯,把自己裹了起来。身上很快便被暖意包裹,短毛绒带来的触感,使她舒服得不太想动。
“……陈先生最近失眠,还像之前那么严重吗?”她忽然问。
“比最开始好多了。”陈楚凉的声音落在她耳畔,稳稳当当的,填满了她的心。
“之前说的活动项目……”展千元的眼睛有些酸疼,索性闭上眼,“我们可以再试试运动类的项目,陈先生有没有喜欢的?比如跑步?”
“我不常跑步,但有时间会去爬山。”他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是翻了个身。
“宁镇虽然有山,但都是绿树石台阶,没什么特色。不过我之前看到贡城近郊有个叫云林峡的地方,上山沿途就有山泉潭水,感觉还不错。”
她说的是最近新火起来的一处网红景点,陈楚凉还没去过。他当即表示:“可以去看看。”
展千元应了声。
她的声音柔柔软软的,已有了几分迷糊。
陈楚凉偏头看她。
微弱的光线依稀勾勒出她的面部曲线,薄毯拥着她的面颊。她几乎就要这样睡去,毫不设防。
他静静地看着,眸色逐渐温和。
遇到她之前,他的生活处处受人制约。家中事宜有陈凯邦插手,工作上又由于职务所需,有些事不得不做,一些想做的事又不能做。
在事业和利益面前,他的梦想、情绪,都成了无所谓的牺牲品。只要稍微透露一点不甘,都会被当做不够成熟的表现。
只有她,对他的情绪慎而重之。
与他相处时,展千元总能感觉到一种放松而安定的感觉,以至于几次三番在他面前睡熟。
而这份感觉,于他而言也是如此。
可以放心卸下坚硬的外壳,敢于将真心完全袒露,也相信对方绝不会伤害自己。
他知道这份信任有多可贵,因此格外珍视。
担心她睡着感冒,陈楚凉支起身来,轻轻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外面有风,回车上睡。”
她努力睁眼,几乎是下意识地跟着对方的引导坐回车里,还不忘扯过安全带系上:“下山不好开,我帮你看着点路吧。”
“不用。”陈楚凉把薄毯递到她怀里,“你踏实休息,回贡城之后有你忙的。”
最近的事情接踵而至,她实在疲倦,此时听他拒绝,便也不再客气,靠着车门沉沉睡了过去。
-
两人没有在宁镇停留太久,隔天便回到贡城。
展千元依旧做着和离开前相同的工作,日子过得一如往常,却又有什么东西冥冥之中不一样了。
两人约好了去云林峡的那天,展千元照例在小区门口等待。陈楚凉的车缓缓停稳,副驾车窗降下,却意外看见彭齐的脸。
“千元——!”他使劲朝她招招手。
“……嗨。”她回了声。
最初的惊讶过去,她从容地拉开后座的车门。毕竟是认识的人,而且此行虽然是因为他和她的合同才定的,但也带有游玩散心的性质,多一个人,气氛或许会更好些。
她没有疑问,但陈楚凉还是揉了揉眉心主动解释:“彭齐听说咱们要去爬山,非要跟来,一大早在我家门口堵我。”
他这句话顿时引发彭齐不满:“还说我呢,你俩现在是啥情况啊?上次在‘明境’的时候没来得及问,结果你们直接跑路到宁镇去了。”
之前的很多事,陈楚凉没有主动说,而彭齐也没牵涉其中,并不多问。但这次不一样,两人从相识到现在他都看在眼里,实在安耐不住好奇。
陈楚凉没有解释太多,只说了句:“就你看到的情况。”
从他那里套不出话,彭齐又扭头转向展千元,眼神直勾勾的,像是要一眼把她望穿。
有过先前几次接触,展千元知道彭齐性格,转移话题的招数估计不好使。只是眼下两人的关系她也不好定义,只含糊地说:“合同还在延续,条款稍有改动。其他和陈先生说得一样。”
彭齐啧啧道:“当时在‘明境’还是我传的信儿吧?你们瞒着外人就算了,瞒着我做什么?陈哥,你说实话,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
他语句直白,陈楚凉避无可避,过了片刻,才轻轻“嗯”了一声。
彭齐满意地笑笑,一副“你看我就说吧”的表情。
展千元莫名有点脸热,伸手摸了摸脸颊。
由于工作需要,她大多数时候都能敏锐的捕捉到别人的情绪变化,联系陈楚凉在她面前的种种表现,并非察觉不到。
只不过,她与陈楚凉之间仿佛有种秘而不宣的默契,两人此前都没有主动提起这个话题。此时被彭齐点破,她竟有点不好意思。
好在彭齐没有深挖,点到即止。短暂的沉默过后,她抓住他话里的另一条信息:“那天我在‘明境’的事,是彭哥告诉陈先生的?”
陈楚凉出现得太巧,原因她问过,但陈楚凉当时并没正面回答。
“是啊,你不记得了?那天我带了几个哥们儿聚餐,结果刚一进门,你差点撞我身上。”
展千元仔细回忆,隐约记得是有撞人这么一回事,不过自己当时心里正乱,没注意到对方是谁。
彭齐继续道:“陈哥那天找了你很久,说联系不上你,可着急了。”
“彭齐。”陈楚凉适时出声,打断他的话。彭齐打哈哈地笑了两声,自然而然地转聊起接下来的行程,那晚的事就这样揭过。
后半段车程,陈楚凉很少搭话,大多时候是彭齐一个人讲,偶尔询问展千元的意见。她配合地搭话,脑海中的回忆却总是挥之不去。
她记得陈楚凉当时的样子。
即使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她仍然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当时的着急。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