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姑娘,大人已经在后厅等您了。”安可在床边轻声道。
陶颜宵从床上弹坐而起,“现在几时了?”
“已经辰时了。”西颂回,“陶姑娘您睡过头了。”
完了,陶颜宵抚额。
往日去田里做活,卯时她定是醒了的。今日起得晚,兴许是睡得太晚,又落了河服了药的缘故。
“安可、西颂,你们怎么不叫我一声吖?”陶颜宵几乎是跳着下的床。
“大人说了,让陶姑娘您先安心歇息,不要打扰。”。
“大人其实对姑娘很心疼的。”西颂又补道。
陶颜宵扯了一个笑,不予理会。
心道,朱祁玄真若心疼,就不会使唤她做这个那个了。
“陶姑娘给您擦擦脸。”此时,西颂拿来了巾帕,安可也准备了衣裳欲给陶颜宵穿上。
“昨日我已经签了入府的卖身纸契,跟你们是一样的身份,这些我都自己来吧。”
“可是昨日大人也说了,我们两个的职责就是照顾陶姑娘。如果陶姑娘没有被照顾好,大人就会罚我们的。”
陶颜宵叹了一口气,随她们吧。
于是拘谨得让她们摆弄着,看起来倒更像是她在照顾安可和西颂的感受了。
安可和西颂见她如此配合,便越加卖力了些。
一个给陶颜宵更衣;一个牵着陶颜宵的手,将她引到妆奁前,给她梳妆打扮。
“姑娘,您瞧您这五官,其实精致得很呢。”安可在身后,梳着陶颜宵乌黑的长发,笑道。
“还有这双眼睛,娇媚透亮,泛着些紫气,好似一颗紫葡萄。”西颂道。
“睫毛又长又卷,像个洋娃娃。”
“姑娘的鼻子也是小巧精致,嘴巴好似粉红的小殷桃。”
……
安可和西颂一人一句,好似唱双簧一般,说得陶颜宵烧红了耳。
几斤几两她自是清楚。
但也不禁忍不住,抬了眸,稍稍瞟了一眼镜子,却只看到镜中一脸黑泥点子的自己。
她微不可察得凝了一口气,多年不照镜子,着实有被自己的模样吓到。
此时,她只感觉自己就像泥地里刚拔出来的番薯,强行被人供在了供台上,硬是被捧成了稀世白玉。
陶颜宵撇了一个笑,只当是两人的奉承和讨好,便将话题扯开去,“安可,麻烦快些,我怕大人等急了。”
“哎,好的。”安可加紧了手上动作,不一会儿,那别致的云天髻便完成。
“姑娘真是美极了,大人见了一定喜欢的不得了。”
“要是头上再簪个发簪,就更美了。”西颂拖着腮,觉得还差点意思。
“姑娘快照照镜子,看看还有哪里不妥?”安可道。
两人虽一面畏惧大人,但又特别喜欢陶颜宵。觉得她性格极好,又平易近人,不像主子却更像姐妹一般,便也不顾及,畅所欲言。
陶颜宵很是不自在,在安可的再三催促下,勉强抬起头。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其实她好久没有这么仔细端倪过自己。
注视片刻,她开始坦然。媚眼弯弯,笑道,“谢谢安可、西颂,换了衣装和发髻,显得精神多了。”
“姑娘,您要是在这府上养两天,养白嫩了,我敢说您绝对是在这京上数一数二的大美人。”西颂自豪道。
安可捂嘴也笑,“不用养两天,等姑娘回来,我就给姑娘抹点□□,肯定貌赛西施。”
“你们两个别那我说笑了。”陶陶颜宵低头羞道,脸上恍如那天傍晚西下的绚烂阳光,“我去找大人了。”
其实被她们一说,她确实觉得自己都没有那么丑了,连脸上的黑泥点子都要淡了一些呢。
心中高兴,连脚步都轻盈。
但是离朱祁玄越近,那心中的升起点点可怜的喜悦,也被粉碎了下去。
到了后厅,屋内空荡荡,已经没有人。
陶颜宵暂且舒了一口气。
“大人不在,那我们便回去吧。”她对身后的安可和西颂道。
然而刚出门口,就被小秃驴子堵住了道。
只看他突然来了一个浮夸的跪礼,“干娘,儿子给您请安了。”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她微微一震,往后退了两步,“我不认识你。”
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么大的儿子?
“干娘,大家都叫我小秃驴子,我无名无姓,也有人叫我无名。”他咧着一张大嘴,摸了摸头上的三根黑毛道,“干娘就叫我小秃驴子便好。”
陶颜宵顿了顿,似乎想起来些什么。
那晚被抓去诏狱,她好像看到过他。
便道,“无名,我不是你的干娘,我只是府上的婢女。”
“哪能呢?干妈您呀,可是我干爹日思夜想的女人。”小秃驴子从地上爬起,油嘴滑舌道,“总之,干娘现在不是干娘,以后也一定会成为干娘的。”
陶颜宵只觉这府上的人都有些莫名其妙,看样子,不是受了朱祁玄给的好处就是受了他的淫-威。
“既然大人不在,我便先走了。”陶颜宵懒得与他再说,便要走。
“干娘止步。干爹一会儿就来,说让儿子在这里伺候着干娘。”小秃驴子说时,拍了拍手。
门外,便陆续进来几个奴婢,一一端了餐具上来。
不一会儿,格式精致小菜和早点便放满了一桌。
“干娘安心在这用早膳。”小秃驴子道,面上客气,却是不让走的意思。
那就吃点吧。
陶颜宵望了一眼那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食物,肚子便“咕咕”叫了两声。
心道,可别浪费了。
刚吃毕,只闻身后有冰冷的气息袭来。
陶颜宵转身,便看到朱祁玄着一身玄衣,缓缓进屋。
他挥了挥手,让小秃驴子退到一边,对陶颜宵道,“以后无名就跟着你,保护你的安危。”
“我不需要,我安全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