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星寥落,为了迎接光明的白昼的来临。
宁瑾欢眼下一片乌青。
沈舟渡轻笑:“抓耗子去了?”
“你倒是精神抖擞。”她扯了个嘴角,干笑了两声。
楚砚朝他们的方向走来:“睡得怎么样?”
“我是不怎么样。”宁瑾欢打了个哈欠。
老自建房改的宾馆,隔音效果等于没有,马路边上大卡车一驶过,轰隆的声响不绝于耳,墙皮都能震脱落,宁瑾欢一晚上都在担惊受怕。
她连两百一晚的便捷酒店都未曾踏足,更何况是这种农村镇上的老宾馆。
若是从前,就这不土不洋的装修,比她家厕所还要小的套间,简陋的设施堪忧的卫生,她能跟小姐妹吐槽一宿。
可昨天在楚砚一声“将就一下”,她听话地放下了行李。
无他,只是怕继续挑三拣四就被撵回去。
而且再怎么嫌弃这地方也没有更优解。
至少有独厕是唯一的安慰,尽管下水道反上来的臭味令人作呕,她连喷了半瓶的香水。
“至于他,呵呵,年轻真好。”宁瑾欢斜了一眼沈舟渡。
年少轻狂不知疲倦,浑然看不出打了一整夜的游戏。
“又打游戏了?”楚砚问。
“这里网不怎么好。”沈舟渡顾左右而言他。
楚砚皱眉。
沈舟渡正色:“不耽误正事。”
“沈叔……”楚砚欲言又止,到嘴边最终化为一句“你自己有分寸。”
沈舟渡听到这个名字就自觉闭上耳朵。
他觉得楚砚装成大人模样说教的样子莫名像他爹。
宁瑾欢一边走一边哈欠连天:“这床实在不舒服。”
她躺上去就想换个床垫,可惜某东在镇上不配送,得去县里自提。
“要不再骑你那个小三轮去帮我拖个床垫呗?”宁瑾欢试探道。
才一天,她就接受了楚砚开三轮的事实。
楚砚没理她。
沈舟渡嘲讽了一句:“你当来度假的?”
宁瑾欢小小的脑袋顶着大大的问号。
这人好意思说。
谁更像来度假的。
从昨儿到今天的状态,一整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下乡探查民情体验生活来了,不说谁知道他来支教的。
“我要去上课了。”楚砚看了眼表。
昨天俞念的班主任把历史老师的课表发给了他。
“你们听校长安排吧。”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咳,”校长清了清嗓,“你们有什么想法?”
扎堆来支教还真是头一次。
他没经验啊。
“我教初中。”
宁瑾欢不用猜也知道,小学那些题实在太小儿科,用沈大天才的话讲,犯不着用脑细胞但是浪费时间。
“楚砚教哪个班?”她打听道。
“初三一班。”
于是三人顺理成章顺势而为顺水推舟挤进了一个班。
温梅雪受宠若惊。
数学老师是个上了岁数的老头儿,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小孩儿,过来帮我批卷子。”
沈舟渡“诶”了一声。
倒是适应得快。
老头原是一个人带一个年级的数学,现在能匀出一个班的工作量,乐呵呵的,还挺开心。
“会改吧?”老头递了支红笔。
沈舟渡颔首称会。
打勾画叉而已。
“就照着这个改。”老头抽了张样卷给他,左上角用娟秀小楷写着“俞念”。
一份堪称模范的满分试卷,字迹工整,格式规矩,满面的红勾勾。
“我教了这么多届数学最好的学生。”老头摸着胡子一脸自豪。
“是吗?”沈舟渡视线不经意掠过某一处,略有所思。
“那当然,这丫头聪明得很。”
沈舟渡不置可否。
……
楚砚第二次上课,没有第一次的匆忙,于是在前排的小孩忽闪着放光的清澈的瞳仁,好奇问他叫什么的时候,嘴角微弯,扬起轻浅的笑。
“我姓楚。”他提笔在黑板写下自己的名字,横平竖直,勾画有力,“单字一个‘砚’”。
楚砚写字的时候很专注,学生们的目光紧随着他,看得也很入神。
教室里只剩下粉笔摩擦在黑板上沙沙作响,俞念觉得他拿白粉笔一笔一划书写的样子像雕刻家。
字如其人,笔意精微,风骨犹存。
楚、砚。
俞念在心底默念这两个字。
光照在他身上。
他比光更耀眼。
“今天我们讲古代欧洲文明……”楚砚话音未落,有一道声音打断他。
“我们老师说中考不考这个。”
说话的是一个飞机头男生,班里的刺头,坐最后一排,吊儿郎当的。
楚砚循着声音望去,俞念也回头看他,在一颗颗转过去的脑袋里,也不打眼。
旁边的人拉他一把,似乎想制止他。
康旭不为所动。
他早看新来的这家伙不顺眼,就上一次课,班上的女生就像魔怔了,跟没见过帅哥似的。
茶余饭后的谈资全是楚砚。
叽叽喳喳的,康旭听得耳朵要起茧。
“你把我们老师的课拿来上,可得好好教,别浪费大家时间呀。”
“光靠脸可不行。”
如果说前面的话还有两分道理可占,后面这句完全出于私人妒恨了。
楚砚的真才实学大家有目共睹。
前排有女生坐不住了:“康旭你别乱说话,分明是赵老师生病了,楚老师才代课的……”
俞念看着楚砚,心里莫名有些担心。
“我去叫温老师?”
她离讲台近,对楚砚做口型,手也在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