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没有让他们退缩的机会。
在已经有了那么多投入的情况下,他真的舍得自此退走吗?
在吐蕃给出的利益面前,他舍得让自己落于人后吗?
当然不能!
“你试试冲上那片高地,然后顺着那片缓坡,将那段壁障城墙给夺取到手。”就在此时,禄东赞给他指示了方向。
“他们合兵在此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只要在此处得胜,自西倾山到吐谷浑王帐都将是坦途一片,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禄东赞伸手将他一推,“我会让人为你掩护的。”
他已察觉到,吐谷浑不可能将宝完全押在这一处关口,那在所有人马齐聚此地之前,箭矢刀剑等军备必然要节省着用。
他给芒邦氏指示的方向,也正是对方防守力量最为薄弱的一环。
可敛臂王女早已留意起了党项羌的图腾,在发觉对方的队伍有所移动时,当即领人做出了反应。
于是,刚刚带兵冲上高地的芒邦氏党项羌看到的不是翻越壁障的希望,而是一支对他们而言有些眼熟的军队。
这支披甲执刃的队伍之中,竟然有男有女,为首的,还是一名身量高挑的女子,还一点不带犹豫地迎上了他们的攻势。
他们两方是做过邻居的!
哪怕在仓促之间已交战到了一处,让人很难看清她的面容,也丝毫不影响他们认出,对面的敌人不是吐谷浑人,而是女国的那群劫匪!
但现在对方赫然成了守城的重要一员,也以一种更加精神饱满的状态,朝着他们发起了还击。
领头的党项羌将领目眦欲裂地看到又一名族人被敛臂王女砍下了山坡,对方却还正是留有余力之时,一把提起了手中的铁盾,将另外一人推向了同伴的刀尖,不由厉声问道:“你们为何会在这里!”
敛臂王女朗然一笑,“唐军击败了吐蕃援军,便自然能将我们送来这里。”
“说起来,能看你们这群恶邻有今日,我开心得很!”
比起匆匆集结进攻队伍的党项羌,东女国这边的优势无需多言。
在小半个时辰的交战后,党项羌已是节节败退到了边缘。
意识到再打下去只能徒增伤亡的党项羌将领不得不领兵撤退了下去,也将敛臂王女的那番话告知了芒邦氏酋长。
“你确定你不曾听错?”芒邦氏目光一凛。
将领捂着伤口答道:“我不可能听错也不可能看错。这藏巴高原之上,以女为尊的只有她们那一家!”
而现在,这支此前还对党项羌做出劫掠举动的羌人队伍,居然并不只是在趁人之危地小打小闹,而是在唐军的带领之下,一跃来到了他们的前头。
这其中到底意味着什么,好像不需多说了。
吐蕃那边必然还有实情不曾告知于他们!
“不行,我要去找大相问问。”
芒邦氏酋长满脸怒容地就要挪动脚步,却又忽然被下属给拉住了衣服,“等等,您看,后面有人来了!”
他连忙循声望去,果然看到,在后方的草原上有一队人正在朝着此地而来。
“那是吐蕃的援军?”他低声问道。
不,好像不是。
他们都已看到,在那一群人出现的同时,禄东赞周遭护持的数千士卒都已对着后方做出了防御的姿态,显然没觉得那会是他们这边的援兵。
这个特殊的表现何止是让芒邦氏生疑,更是让其余各部产生了不小的疑惑。
但那一行人并没有对他们做出进攻的姿态,让他们并不知道是否该当予以还击。
突然之间,从其中一个方向爆发出了一声惊呼,“老族长!”
这是他们的人!
白兰羌的那一路分支认出了来人的身份,惊喜地朝着那头迎了过去,却在两方的接近中惊愕地看到,他们的族人身上各自带伤,就连骑乘的战马也都有些伤势在身。
而在他们的后方,竟然还有一支将近万人的队伍,正在徐徐朝着这方推进。
“这是……”他顿住了脚步,觉得眼前的情形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而他随即听到的那句话,更是让人如遭雷击。
“不能打了,我们都被禄东赞给骗了!”
这位白兰羌的部落族长一看到这还未结束的战事,只觉自己这几日间受到的惊吓和辛苦总算有了意义,只恨不得让自己的声音能令所有人听到。
起码此刻,他这声嘶力竭的呼喊,就落入了迎接队伍的每一个人耳朵里,“禄东赞骗我等全力出兵,却没说自己的两万援军已被唐军杀了个干净。”
“什么?”
老族长伸手往后一指,“你们看到后面的队伍了吗?那是唐军!是唐军啊!”
唐军来了!
这些比禄东赞走得更慢却也更稳的队伍,不是要和吐蕃联军一起攻伐前方防线的盟友,而是大唐的军队。
他们的到来,意味着联军此刻面对的,正是一出前有狼后有虎的局面。
前方的吐谷浑兵马孤注一掷。
后方的大唐将士蓄势待发。
禄东赞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样的情况?
作为掌控全局的指挥者他一定知道,但他依然选择了冒险进攻,让他们所有人都觉得吐蕃的兵马更多,足以攻破吐谷浑的防守,将这块肥肉完全吞吃下去。
一想到这里,芒邦氏也再无法掩饰住自己的怒火,带着人就冲到了禄东赞的面前,“若真如此的话,我们也想要一个解释,为何东女国的人会在吐谷浑守军的旁边!”
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唐军来得太过出其不意,他们又正好慢了一步,没能以更快的
速度杀入吐谷浑的腹地之中,才让局面变成了今日这样。
但好像越是这等异常危急的时刻,禄东赞的头脑也就越是清醒。
透过庇护于他身边的士卒,禄东赞朝着这一张张怒容满面的脸看去,冷笑了一声,“那诸位现在想得到一个什么答案呢?”
他说话之间,已抬手做出了号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