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两个正交谈着,注意力却不约而同地落在后院泳池边。
准确一点来说,是在泳池边的源柊月身上。
他和伏黑惠说了几句话,小孩哥臭着脸、不情愿地点头,然后源柊月露出计划得逞的狡黠微笑,捋起袖子,在泳池边蹲下了。
下蹲的动作使肩膀耷拉,也顺理成章压下领口,柔和光线落到他的脖颈与锁骨上,线条起伏处盛着流淌的金粉,与眉梢处的璀璨笑意,遥遥相映。
五条悟注意的是他的笑容,神情稍缓,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弯起嘴角。
而另一个他看见的,是耳垂上那与先前款式截然不同的新耳钉,以及穿行在黑发间的蓝色发带。
光线一晃,它们的存在,刺眼得要命。
扎眼、陌生。
令人反胃。
【五条悟】也笑,唇角牵起弧度,冰凉而公式化。
“这是,我和小源同学的小秘密。”他语气轻快,似乎十分愉悦地说,“独属于我们的秘密,有这——么——多,谁知道你想问的是哪一条?抱歉啊,我分不清楚,所以也无法回答,恕难从命。”
五条悟:“……”
“为什么会想到来问我呢?”【五条悟】说,“是不是觉得,小源同学不肯告诉你全部真相,有一部分原因,是不够相信你?”
“而作为他的‘初恋’,与他相识更久的我,会被交付更多的信任,自然也知道更多。”
“你承认这一点吧?”
五条悟:“……”
毫无疑问,全中。
“你羡慕我,不是吗?”【五条悟】笑嘻嘻地说,“虽然占据了正牌男友的位置,但心里却知道小源同学始终惦记着另一个人,不敢确定自己受到的偏爱,是仅此一份的,还是一种爱屋及乌的移情效应。”
“在我出现之后,夜里不止一次辗转反侧;哪怕抱着他,也不能完全放下心。”
对方假模假样地擦了下眼泪,发出两声假哭:“呜呜,好可怜的人。”
五条悟:“……”
对方几句阴阳怪气的嘲讽,少年五条悟恼得握紧了拳头,真想不管不顾地往那张脸上狠砸一拳。
这么干过很多次了,下场无一例外地是被躲过,然后他的怒火燃烧得更为旺盛。
他将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拳头收紧,修剪整齐的指甲几乎刺进肉里,然而,他的手指紧了又松,状态也在绷到极致时突然松弛了。
“完全不对吧。”
五条悟转过头,冷不丁开口。
这个人是全世界了解他的家伙,所以能举重若轻地找到他最担心的地方,对准伤口开枪,说的每个字都又狠又毒。
但是……所以……
如果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少年五条悟的目光,如箭矢穿过暴雨,在层层遮掩性的雨幕中,精准击中另一个自己的伤口。
“我是可怜的正牌男友,那你是什么?‘初恋’这个词是他给你
的定义,又不是一种明确关系的象征?_[(,想和老子相提并论,同场打擂台,至少得是‘前男友’那样档次的存在吧?哦抱歉,差点忘了,你们没有交往,所以连前任或者旧爱都称不上。”
“你甚至都不算一个完整的人。你是一段幻影,一份切片,阴魂不散的旧梦,过几天就会消失,事实上,你早该消失了,就一块超过赏味期的点心,最适合的归处是垃圾回收站。”
“爱屋及乌的移情又怎么样,那种事情,无所谓。”
“就算他会拥抱你,会亲吻你,会和你约会,惦记你——”
在他流利的陈述中,【五条悟】的神色越来越冷,像树梢上慢慢积了一层薄雪,气温骤降之中,只见洁净的白,他浮夸的表情,也逐渐被清空了。
分明是没有情绪的脸,却无端的骇人。
他的反应,让五条悟知道,自己毫无疑问地找到了他深埋的隐疾。
白发少年抬起下颌,眼神与风中飘扬的发都嚣张极了。
这像是一场西部牛仔间的决斗,而对方那一枪没能打死他,于是,他以一种张扬的姿态,指腹下压,扣动扳机——
“最后,他绝对会回到老子的身边。”
“老子羡慕你?好笑。”
砰。
子弹高速射出。
“明明就是——”
“你在嫉妒我。”
命中红心。
…………
【五条悟】沉默了好一会。
也许是在消化那颗子弹带来的伤害,正在尝试用反转术式修复,五条悟维持着招摇的笑,等待他的进一步反击,他认定自己会赢,于是格外的散漫从容。
对方没有摘掉眼罩,五条悟可以想象那双苍天之瞳中掀起狂怒的波涛,由于那一抹遮天盖日的黑,却什么都看不见。
这长久的寂静,叫他心里诞生了一丝隐秘的……不安。
半晌,【五条悟】心平气和地说:“你知道,‘有主人的咒灵’,意味着什么吗?”
被激怒至此,还能如此平心静气地与他交谈,这人十年间的修心的功夫、维持情绪的能力,是越发的好了。
“……”五条悟皱了皱眉,“意味着他要听你的话?”
【五条悟】:“嗯,是这样。我稍微给你演示一下。”
下一秒,他跃过三层的空间,出现在草地上,而五条悟察觉到他的目的,先一步瞬移到源柊月身边,捉住了对方的手。
“……?”源柊月不明所以,“你们要干什么?又吵架了?”
“你别乱来。”五条悟警告道。
【五条悟】:“怎么会?”
对方抬手,稍微动了动手指。
光点忽然在他与源柊月的周身出现,萤火虫般飞舞,逐渐融合,一点牵着一点,一块拼着一块,由光点连成线条,将两个人连在一起——从他的手掌,到源柊月的肢体。
密密匝匝的荧光蓝丝线,比头发丝更细,比
灌木丛更茂密,无限繁殖、铺天盖地,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