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舒展,含笑望去。
老夫人杏眉倒竖,眸光如刀。
仆婢隐忍的低笑中,温如景两脚离地,被两个护卫架着入内,又一次被按跪在地,再迎上这冰火两重天,尴尬又恼怒,狠狠剜了罪魁祸首一眼。
好你个林观憬!这笔仇咱们算是不死不休了!
哼!
“春菡,你没事吧?”
“谭春菡,你怎么在这里!”
公主和老夫人同时开口,但话出口覆水难收,只好又都闭了嘴。温如景挑眉打量着二人,酝酿了一番,还是没忍住露出嘲讽的笑。
真是活见鬼,心怀鬼胎的鬼!
公主亲自关心的,护卫自然不能再押着,识趣地松了松手,温如景便起身,轻咳一声,慢条斯理地掸去衣裙上的灰尘,踱到二人中间,来回看了一眼。
老夫人面带薄怒,但看在公主面子上强忍着没有发作,冷哼一声偏过头去。
公主红唇微抿,“春菡,你还好吗?”
温如景笑里藏刀:“我当然不太好,至于我为何在这里……”
温如景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被盯得心头无名火起,恼火地一拍梨花木桌,气咻咻地走了。
温如景不以为意,她走了倒好,毕竟眼下这个假公主才是自己的目标。
她俯身勾住公主的肩,顶着一圈惊诧的目光,抬手拨了一下公主鬓边的累丝海棠步摇。
“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哦?”公主镇定地笑笑,抬手制止了想要上前的林观憬。“你说,我听着。”
“哈——你倒贤良。”
温如景凑得更近,闻到她周身熏香的甜味,发间鲜花的香气,没忍住伸手弹了一下耳垂上的珍珠耳坠。
晨光在珍珠上漾开温润的光晕,如春风吹皱一池春水,十分好看。
“可惜了。”
温如景幽幽一笑。
可惜真的庆宁公主,从不用这样闻来甜美的熏香。
真的庆宁公主,是大厦将倾风雨飘摇中长起来的花,所以也无需再佩别的鲜花。
也唯有至尊豪奢如黄金,拥有睥睨一切无可替代的荣光,和叫人不敢直视的锐利锋芒,才配得上庆宁公主。
“可惜这样好的珍珠,要染血了。”
假庆宁面色一僵。
刹那间,步摇刺眼的金光没入白皙肌肤,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
一场噩梦,不如及早醒来。
温如景癫狂地笑起来,却很快被大量涌出的鲜血呛住,但她仍旧笑着,直到陷入窒息的黑暗前,她最后的回忆仍是对方难看至极的脸。
那是与所有虚幻假人完全不同的脸。
春菡,真的是你啊。
你可真傻,真的。
我怎么会任你摆布呢。
与其活着被你困在幻梦里,我宁愿选择这样痛苦地去死啊。
生不如死,便是如此啊。
不,不对。
眼下这景况,说是死不如生倒也没错。
还真是有趣,温如景自嘲地想,自己竟开始逐渐习惯这片可怖的生死折磨了。
当然,能选择的话,还是没机会习惯比较好。
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方才戏耍对方的快意逐渐被疑惑代替。
死前的试探已经充分说明,她的确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可她为何要这么做呢?把自己困在幻梦中,她能得到什么好处?
还有最关键的,如果自尽都不能从幻梦中醒来,那还能如何做呢?
窒息的黑暗中,温如景郁闷地思考着过往种种,却始终找不到头绪。
又一场死亡的痛苦挨到尽头,温如景挣扎着睁开眼,果然——
又见小莹。
“小姐,你没事吧?老夫人……”
“我没事。”
温如景定下心神,努力装出温柔的笑意,握住了小莹的手。
小莹不明所以。“小姐……?”
“你的珠花……歪了。”
话音刚落,小莹应声歪进怀里。
温如景心中暗叹,“又要辛苦你替我睡一会儿了”,手底下却动作不停。
一回生,二回熟,有了上一次的惨痛经验,这一次温如景没花费多少功夫,就顺利摸到了花树掩映的小角门。
自由近在眼前!
她倒要看看,这幻梦究竟有多逼真,能否将自己生长二十年的地方,全然仿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