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景暗自腹诽,袁星不知她在搞什么鬼,但不妨碍他将其扭送收押。
刚要抬手,却被副统领一把攥住。
副统领拼命挤眉弄眼,手指向上直指。
升迁有望啊!
袁星目视前方,装听不懂,打算招手叫人。
副统领一把按住他躁动的手,恨不能徒手给这榆木脑袋开个窍。
“袁兄!我的大统领!”副统领咬牙切齿:“机不可失啊!”
话没说完,急促马蹄声逐渐靠近。温如景不用回头都知道又是她找来了,心中更加烦躁。
真是阴魂不散!怎么走到哪里她都能找来!
温如景拧着眉来回踱步,犹豫着要不要先避开去,纠结万分。
副统领尽力扯着袁星,恨不得与他灵魂交换替他应下差事,上蹿下跳。
骏马嘶鸣,马车停下,二人恰好对视。
副统领愣了愣:“她不逃?”
温如景唇角忽然扬起一抹笑:“这下不用逃了!”
庆宁公主施施然下车,款款行来,林观憬垂眸跟在她身后,不知在想什么,竟有些神思不属。
她今日穿了件满绣银色彩蝶祥云纹的雪白宫装,藕粉色轻纱披帛与珍珠耳坠衬得她圣洁典雅,恍如瑶池仙子,更加楚楚动人。
温如景既懒得看她“败坏”公主明艳尊贵美名,又心知这幻梦中的公主与自己处处相悖,更不想理会,轻哼一声,便只站在原地抬头望天。
袁星不愿逢迎,行礼规矩,一丝不苟,副统领见袁星榆木脑袋不开窍,便也不再强按牛喝水,行完礼便退居袁星身后,不发一言。
二人手下禁卫有样学样,一时竟显得这位贤良淑德的公主有些不受待见。
温如景看在眼里,好险没忍住笑出声。
庆宁不以为意,仍旧笑意温柔。
“袁大人,此人便是我昨日说的那位混入宫禁之人。”
“回禀公主,下官记得。”
“如此甚好。”庆宁笑眯眯地抬手扶了扶鬓间珠钗,林观憬便会意点头,自有护卫上前将人带走。
只是可惜,她遇上的是大魏法典脑残粉,榆木脑袋袁星。
“启禀公主殿下,此人方才敲击登闻鼓,按律例,下官必须将其带往都察院。”
公主笑容一僵,温如景却乐不可支。
妙哇!袁星,我可真没看错,你可真是个妙人!
“她并无冤屈,只是与本宫闹了别扭,才来此哗众取宠罢了。袁统领不若行个方便吧。”
“下官不懂如何行个方便,下官只懂大魏法典,必须服从。”
公主拢在袖中的手暗暗捏紧,秀眉微蹙,显然已经忍耐到极点。
温如景站在袁星身后笑得毫不掩饰,前仰后合。
公主只觉得好似有双无形的大手,重重在自己脸上扇了一下。
岂有此理!简直奇耻大辱!
“袁统领,你当真要忤逆本宫?”
“下官不敢。”袁星垂眸行礼,仍旧面无表情。
“食君俸禄,忠君之事。皇上命下官巡检宫禁,下官不能辜负皇恩。待下官将其送往都察院后,任凭公主殿下处置。”
“你敢拿皇上压我?!”
公主终于忍耐不下去,劈手抽出袁星佩刀直指面门。
寒光映照在袁星眉眼上,他眼中却仍旧毫无波澜。
副统领猜到他要说什么,绝望地闭了闭眼。
果然,下一刻,温如景震天的嘲笑声中,袁星一如既往,仍旧是那四个字。
“下官不敢。”
光阴一分一秒流逝,朱雀石像沉默的阴影里,公主卫与禁卫两两对峙。
温如景百无聊赖,倚靠在登闻鼓的架子上,拿着根草叶画圈玩。奇怪的是,还有个人居然也能置身事外。
林观憬是庆宁最锋利的獠牙,按理说,公主吃了这么大一个暗亏,他不将袁星锤成狗头,也该带人将自己硬抢回去给公主出气。
怎么能像现在这样,站在公主身后一言不发,只管自己心里天人交战?
这人什么毛病?
温如景细细观察林观憬,林观憬感到探究的目光,偏过头与她对视。
四目相交那一刻,心弦忽然一颤,一种熟悉而不可名状的感觉划过心尖,仿佛檐下一滴雨水坠入平静湖面,又好似雪花落入茫茫雪原,来路不明,又无迹可寻。
林观憬喉结动了动,刚想说什么,宫门内忽然传来声音,是小皇帝身边内监到了。
副统领松了口气,连忙上前问好,内监笑眯眯应了,回了副统领一礼,在袁星面前站定。
“圣谕,‘着击鼓者往御书房’。”
袁星垂首跪地,终于换了四个字。
“微臣领旨。”
温如景等了许久才等来想见的人,喜上眉梢,也不管林观憬欲言又止了。更何况他前几回给自己使绊子,自己还气着呢。
当下便乖巧如鹌鹑,笑盈盈跟在内监身后往宫门去。
任谁也没想到,变故就在这一刻陡然发生。
一支利箭从暗处猛然飞出,众人眼前一花,便见温如景后心洇开一大片暗红血迹,如一大朵盛放的牡丹,妖娆刺目。
温如景不可置信地回头,触上公主狠毒残忍的笑容。
她一手理了理鬓发,一手还搭在林观憬手臂上。
林观憬剑眉微蹙,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弓。
方才公主将弓箭塞到他手中,他竟想要忤逆公主,只是因为……那个与公主作对的女子……
但他终于还是听命射出来那一箭。
因为公主在他心中的份量,无人可以撼动。
可是……
他抚上心口,不知为何,竟有些钝痛,几乎快要让他喘不过气。
熟悉的黑暗再次笼罩在眼前,温如景气得怒锤棺椁。
好你个林观憬!你究竟有什么毛病!
等破了幻梦,非要看看你这狗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