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在阡陌绿野当中,只一个转角,后视镜里的牧江奈生就也不见踪影了,只反射出一阵恼人的光来。
休斯曼这天的工作,只需要把昨天拍好的图片加以修整,然后赶在下午三点前,交给当地请他们拍摄的茶商确定照片就好了。
不过事情听上去简单,但成千张的照片遴选、调整,就算再经验的人做来也很劳累;而如果与客户的会面不成功——客户对照片的风格质量不满意的话,那他接下来的几天就又有的忙了。
是以依照休斯曼的个性,他绝对不会给客户任何说不满意的机会,虽然他也很想好有借口,可以多在这里逗留几天。但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因为想多留几天而去随意地去对待他的作品,毁坏他的名誉,那他就真是疯了。
他虽然是个浪漫主义者,但大部分时间是个严苛的理性主义者,换句话说,也就是他暂时还没有爱牧江奈生那么深吧!
因为他知道,他体内的浪漫主义,总有一天会因为一个人而强盛到无比强大,但他现在还没有真切地感觉到。
休斯曼做完了他今天的工作……好吧,是非常出色地完成了今天的工作,可能是因为今天他的作品中加入了更多的情感或是其他,一切出乎意料地顺利,简直就像打开了他探索新世界的大门。
本来谨慎的休斯曼就有预留下明天的空档,以防重拍,如果事情提前完成,那么他就会把能提前的项目提前,又周而复始地运转在各个地区之间。
而今天下午和客户的会面又如此顺利,简直让休斯曼欣喜若狂的是,他几乎有一整个一天多一点的时间可以去牧江奈生那边--虽然不知道牧江奈生有没有时间,但他的叔叔一家们都野游了,只要自己先抢占先机就可以了。这如何不能教休斯曼感到欣喜呢?
是以,休斯曼在委婉回绝客户吃完后,从当初租赁器材的黄页里,找到了牧江奈生叔叔家的座机电话--那几乎没花多少时间。休斯曼拨打了电话,因为一直犹豫的话,他不仅会遭受痛苦,而且会心生胆怯,所以他选择直接开始。
“你好,这里是牧江氏。请问有什么事?”,电话那头不期然传来了牧江奈生暖洋洋的声音。
休斯曼略顿了一下,才从那屏息中解脱出来。
“嗯,我是休斯曼”,休斯曼语了一句。
电话那头似乎顿了一下,不知是牧江奈生心中是有点意想不到的惊奇,还是眉眼有些不耐烦垂了一下,只是声音仍旧温和应了一声“是”,却没再问什么别的话了。
也许这又是牧江奈生为人处世的另一种“得体”之处,因为不安全感带来的疑惑,令他下意识地不想给休斯曼提供任何方向的可能性——比如说如果自己问他你有什么事,或是怎么啦?有什么是要我帮忙的,那一旦休斯曼真的说了是的,我有事需要你帮忙,那时拒绝的话可就真的不妥当了。
而且严格意义上,休斯曼和自己也真不熟,也没有再有什么可交集的地方(因为他认为不是同一性质生活的人,很难发展成朋友,而且维持得也会很辛苦--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所以决定什么也不多说。
不过可惜的是,牧江奈生的这点心思和意味,并没有被休斯曼察觉,事实上以休斯曼的敏锐,他应该察觉到的,只不过当时的他心绪有些澎湃,所以忽略了那异样的感觉。
“我知道这样有些突兀,但你晚上有时间吧?我想在这周围看看,给我的侄女买些礼物,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带我前往?”
休斯曼这样请求着,不知道是他有些笃定的语气真的映照了牧江奈生晚上有时间的事实(他也不好意思扯谎),还是说那小孩子要送的礼物引动了牧江奈生温良的心,所以在这里一般不会这么快和陌生人出门的定律,就在牧江奈生的身上打破了--他非常富有“地主”精神地谦和跟去了。
所以说其实人最不该有的,就是这种矛盾了。牧江奈生其实可能非常冷漠,可能谁都不怎么喜欢,可却有那副温良模样,每每不好拒绝别人,或是无法放下那责任感……而带着这样的前提去做任何事情,除非事情顺利,并没有招致牧江奈生的不悦,否则很有可能,他的每次行迹都是带着讽刺和审视。
当然,这可能本就注定是一场不令人满意的出行,从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