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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高远荣获二等功嘉奖的日子。
虽没有一等功的显赫,但对一个年轻人来说意义重大。
会后照旧是要来个庆功宴的——高层有高层的聚,同组有同组的聚,年终有年终的聚,平时有平时的聚,也算是对一段时间辛苦以来的总结和展望。
小地方就这点不好,真正重要的大事或方向是绝不会在正式场合言说的,反而是在这种分界不明的地带影响,然后一个圈又和另一个圈交叉,信息互传流通,一切不言而喻。
那么自然,一般只要不是特别傻的人,为了避免不合群,再怎么也要参加其中一个——好别做个聋子,最后被抛出去了都不知道的好。
这次的聚不是年终,高远只在同层发出邀请。
林惠侦正顺着人潮往外走去,冷不丁被他拦住。
“到我家吃饭吧!这次的案子你也加班了那么久”
发出邀请的人笑颜灿烈,似乎对谁都是这般热情,并无让人觉得半分不妥。
即使冷漠如林惠侦,在这样的周到下也不免斟酌了下措辞。
“不好意思,我……”
“那就这样说好了噢——你帮我拿一下吧……哎大队长别走啊”
高远笑了一下,把手中的公文包塞到她的手中,目光早已调转,然后急匆匆越到后面去邀请别人了。
林惠侦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完全愣住了。
哪有人这么自说自话邀人的啊!简直惊悚。
她是打定主意不去的,所以就停在原地,打算等那个人过来后再把包扔还给他,然后看下情况说些什么,或者不说什么就直接走人,毕竟现在这么多人都在,就不太好多做什么。
林惠侦打算得好,但哪想到高远一路跟着同事应和过来,根本就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而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莫名其妙甩什么脸色,最后只能随大流到了他家。
放下手中的包,林惠侦去了趟卫生间。
她从没私下和其他人一起出来过,坐也坐不到一起,聊也聊不起来,而且看着别人为了不显得冷落自己硬和自己搭话的感觉也很难受,所以她一般都是这样——磨磨蹭蹭,打个电话,找些事情,然后只要挺过最后落座吃饭那几瞬间就好。
高远家的房子很大,楼梯转侧的落地窗下还有一片漂亮的花园。
这是林惠侦第二次从席间出来,她走上楼梯呆呆地看着,不禁为自己无时无刻感到的烦闷而愈加心情不妙。
不知过了多久,她转身向下走去,决意无论如何都要先走了。
却不想一转身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身后站着个高大的人影,吓了一跳的她想往后退,又被高一个坎的台阶给绊倒,差点摔一趔趄。
着急忙慌试图抓住什么的时候,那个高大的身形欺身搂住了自己。
呼吸凑的很近。
温热而又湿润。
是高远。
林惠侦的眼眸眨了一下,眉头轻皱。
老实说,她真的有些吓到了,也想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会站在自己身后。
不过肢体的接触让她感到不适,她只挺直了身体想要站起来远离。
但就在她要侧开起开的那一瞬间,那个揽住自己的人却将手陡然环紧,滟滟的唇突然就俯了下来。
顿时慌乱的人反应极快,手也下意识地甩了出去,清脆地扇了那人一个巴掌。
还没等两人都反应过来,楼梯拐角“咣当”一声——那端着水果的盘子也掉得响亮,引得人的目光转移。
林惠侦看了过去。
是高父。
她的心里舒了一口气——幸好不是那些同事。
但见着高父那目瞪口呆的模样,她放下去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当着一个父亲的面扇他儿子巴掌,还是从小相依为命、长大也妥帖伺候的独子的脸……好吧!那情形简直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