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影子好像正在覆盖原来的影子。这过程很快，卢娜的影子没有任何的反抗，没多久就被吞噬完全。
她再度抬起头，瞳孔恢复到正常大小，原先偏向棕色的虹膜，已然变成了更浅的琥珀色，甚至在特定角度下，有一抹不易察觉的金。
然后她伸出自己的手，仿佛今天是第一次见到这只手，很仔细地看。
纤细，脆弱，涂着艳艳的美甲。
女的。
“卢娜”：……
那一刹那她的表情相当复杂，甚至让人感觉她是想要在厨房随便找块奶酪撞上去撞死，眼睛一闭，多年未曾有的绝望涌上心头。
“喵。”布偶猫在窗口小小地叫。
绵绵觉得底下这个人不一样了，这好像是猫的第六感，又好像是别的什么直觉。每只两脚兽乃至其他生命个体在无意识的时候都会有许多小习惯，比如说原来的卢娜，就是一个有很多小表情、小动作的人，虽然都是很难注意到的细节，却会让人在感觉上认定这是一位暴躁不安分的少女。
现在的卢娜静得可怕，除了必要的几个动作，沉静得像一尊被雕刻好的石像，五官也不乱飞了，特别端着。
卢娜果然因为猫叫声抬头。
她仰头看了会儿，伸出手：“跳下来。”
绵绵不动。
卢娜于是四望一圈，用两根手指捏起昨日没用完的炸鱼，言简意赅：“鱼。”
【这个人发神经吧，发癫发得这样厉害】
【不要这样揣测花季少女，说不定只是家族精神病遗传】
【就这样还想让小猫咪主动凑过去？笑死了】
然而，在观众们的注视下，绵绵真的跳下去了。
它落到桌面，又跑到卢娜面前。
“喵~”
【……小猫咪你是不是笨蛋啊！】
【完了，完了，猫猫真的太好骗了，一块鱼就能失忆】
【好事，下次我这样骗猫猫的时候请务必跟着我走呜呜呜呜】
果不其然，卢娜没有喂猫，而是直接捉住了乱跑的猫猫球，把它捧起来。
“好脏。”
其实原来也没那么脏，只是绵绵上午的时候跑到街上去，又是逛街又是坐马车，回来风尘仆仆，加上厨房的地面不是特别干净，四只粉爪爪就变灰了。
“人……”她话起了个头，忽得掐断，把中间的音节模糊了才接下去，“果然很讨厌你。”
“喵。”
接下来的事情就更奇怪了。卢娜镇定自若地把猫抱在手里，也没有之前那种疯癫样了，撩了撩不断垂落的发丝，随意坐在了整个厨房最黑暗的地方。
——火灶后面
嗯……就很接地气。
贵族小姐从来没碰过这个地方。
她把绵绵放在膝盖上，四只灰色爪爪在裙摆上踩出
一串梅花印，看着就让人血压升高。可是往常喜欢干净的卢娜竟是完全不生气的样子，手指放在绵绵的脑袋上。
【我看不懂了。】
【为什么她这样的也能撸上猫？】
“呼噜呼噜呼噜……”
【最要命的是，笨蛋小猫真的在享受】
系统也惊：【绵绵、绵绵你是真的完全不记仇吗？她几分钟前还想着手撕了你的！】
阴影处有什么在暗暗涌动，尾巴上那截断掉的影子又逐渐伸长，半透明的颜色，缓缓贴上阴影。布偶猫睁着眼睛，听着系统在脑海里说话，却又突兀听见另一道声音。
“别告诉它我在这里。”
这很超越猫猫常识，好在系统没事就在大脑里吵闹，绵绵有些习惯了。
它能看见自己脑海里的光屏面板，仔细一观察，果然发现了角落里有个很不起眼的黑色球球，宛如电子屏上养着的小桌宠。它盯一眼，居然还会自己滚动。
系统：【绵绵，小心被恶毒继姐掐死呀！】
黑球球：“这个人类已经被我控制，真奇怪，她的灵魂有些复杂，看着像是转生过。”
绵绵：……
它听不懂，它觉得它的大脑好吵，好多声音在里面开会。小猫咪本来就没有脑子，这么一搅和就更长不出大脑了，它干脆往腿上一躺，心平气和地被摸摸。
——反正影子应该不会害它。
就在这时，一个很熟悉的脚步声靠近了。绵绵不用仔细听也知道是自己的铲屎官。它下意识想跳下去迎接。
“咪……”
卢娜抓住它。
于是，躺在别人大腿上爪爪开花的布偶猫，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自家铲屎官眼里的震惊。这弄得绵绵也有些心虚了，把爪爪收一收，很想过去蹭一蹭铲屎官。
“别去，”黑球球又在大脑里说话，“她对你有邪恶的想法。”
绵绵：？
绵绵：！！！
这可是它的铲屎官呀——
大概是为了说服绵绵，地上的影子分出一缕蔓延过去，悄无声息地碰了碰池一舟的影子，挖了一小块黑色搬运回来。
“这是她记忆和情绪的一部分。”黑球球让影子把东西给绵绵，而绵绵才触碰到那团池一舟身上挖下来的记忆，猫躯就狠狠一颤。
“绵绵这样的小猫咪我一口能吃十个！”“猫猫，我的猫猫，我的猫猫……”“小猫咪长成这样就是要被我吃掉的！！！吃掉！！！”
绵绵：…………好熟悉。
黑球球还在一本正经：“她想吃猫，不要太靠近她。”
绵绵觉得黑色的影子球可能对吃猫猫有什么误解，它没来得及解释，阴影里潜藏的东西忽得散去了。
卢娜松了力气，布偶猫得以跳下来，扑到铲屎官的裤腿上。
“喵喵喵。”
绵绵跳进铲屎官的怀抱，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复杂，令猫掉毛。
……
晚上的时候()，城里下了场很小的雪。
这里的天气很温和?[(()，处在冬日也并不会让人觉得寒冷，更不要提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