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这么说了,林挽月自然没必要倔着,她的伤口确实难受。
方才临行前,她已回澹怀院重新处理了一下背上的伤,又再吃了一片止痛药,还是有些受不住。
不过趴下前,她有些奇怪地看了陆鹤允一眼。
在原主的记忆里,陆鹤允同她说话时通常都是极其冷淡与不耐的,何时有过这般和颜悦色。
在她趴下后,陆鹤允的脸色却是微微变了一变,他看见林挽月后背隐隐渗出了一丝血迹,显然她的伤并没有她脸上表现出来的那么轻。
只是她是如何做到,顶着那么重的伤还能走动如常的。
他心里隐隐地浮起一丝敬佩和好奇。
成王府离皇宫不远,不多时两辆马车就从东门入宫,太皇太后喜静,住的千秋殿偏僻,是以成王府一行人下了车后又被领着穿过御花园,才到了地方。
一进千秋殿的朱红大门,林挽月就看见正殿中站着一群锦衣华服的男男女女。听见动静,全都转头向他们看来。
凭借着原主的记忆,林挽月只一眼就认出站在众人之中神色威严的成王,他身后站着一个面貌与陆鹤允有几分相似的十七八岁的公子,正是陆昭然。
成王妃站在他右侧,见林挽月进来,锐利的眼神仿佛刀子一般从她面上刮过。
林挽月回想起原主挨的那三十杖和凝霜汤,心有余悸。
“你不必怕她。”走在她身侧的周侧妃却低声安抚道,“我儿的命如今全要靠你,我断不会让她动你分毫的。”
见陆瑾玉没来,成王明显皱了皱眉,却也不能当众说些什么。
成王妃看在眼里,心中得意。
陆瑾玉都快死了,成王还想着利用他,而周侧妃却逆了成王的意,他们二人因为此事定然心生嫌隙,这对她而言已经够了。
如今成王府内,陆鹤允已废,陆瑾玉再夭亡的话,便无人够资格可与她的儿子一争。
正是暗潮汹涌间,内殿走出一个面色哀戚的内侍,传了小皇帝的口谕:“皇上口谕,宣诸位进殿,”
林挽月和陆鹤允一起,跟在成王和成王妃后头进了内殿。
内殿的楠木大床上躺着一个面容枯槁的老妇,她双目紧闭,气若游丝,显然已在弥留之际。
这便是辅佐了三代帝王的太皇太后了。
在她床畔坐着一个身着明黄的小小少年,正红着双眼,神色凄惶地抓着她枯瘦的手不放,就连一众宗亲进来向他行礼,他也只是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示意众人跪下。
小皇帝今年不过十岁,与陆鹤允本是同辈。
先皇年纪轻轻便去了,他即位时方不过五岁。
登基五年来,朝政全靠太皇太后一力支撑。若非有她镇着,只怕先皇这些野心勃勃的兄弟们,早就将按捺不住,谋权篡位了。
可如今太皇太后倒下了——
将来之变,林挽月不敢细想。
她跟着陆鹤允一起跪在殿内冰凉的青砖上,忽然听见身后不知是哪家女眷在小声嘀咕:
“听闻太皇太后昨日上午还好好的,午膳时还吃了一整只竹鸡,之后就突然大喊口渴,然后便昏迷不醒了。太医却查不出所以然来。”
林挽月心念一动,小心抬头,细细观察太皇太后面色,见她呼吸困难,口唇紫绀,心中隐约有了判断。
她小心伸出手去勾陆鹤允的掌心,陆鹤允脸色沉了沉,下意识要甩开她,却感觉到她在他掌心里写了两个字:“中毒。”
陆鹤允瞬间就明白她的意思,转过头来看她,眼底满是严肃。
在她掌心写了两个字:“确定?”
林挽月点了点头,又写道:“我可救。”
她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周围,表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好救人。
而且也要有人说服小皇帝,肯让她救太皇太后。
陆鹤允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成算在胸的味道。
小皇帝小的时候,陆鹤允常带着他一起玩乐,还算是亲近,但还有个更亲近的人。
于是他在林挽月掌心写道:“周侧妃,皇上姨母。”
林挽月这才从原主的记忆里想起来,周侧妃和已故的先帝皇后同出镇国将军府,只不过先帝皇后为嫡出,周侧妃是庶出。
她当机立断,暗暗靠近周侧妃,如法炮制地将事情写在周侧妃掌心。
周侧妃先是惊诧,继而有些犹豫,救治太皇太后这种事,一个弄不好便是祸及满门。
若真如林挽月所言,单是“中毒”二字就能引发满朝血雨腥风。
成王的野心,她是知道一二的,否则太皇太后也不会让她嫁给成王做侧室。
若是她出面帮忙,林挽月治好了太皇太后,她与成王的夫妻情分怕也就要少了五分。
若林挽月治不好太皇太后,那就是成王府满门落罪。
无论成败都于她有弊。
可是她看了一眼小皇帝那瘦弱的身躯,又联想到自己还卧病在床的儿子。
再一想今日成王是如何盘算着利用陆瑾玉的事向临终前的太皇太后博取利益。
这般夫妻情分怕也本没多少。
她心生悲悯,终是一咬牙对小皇帝道:“皇上,臣妾有些事,想私下向皇上禀报。”
一时间满殿愕然,成王更是用惊疑的眼神望着她。
“姨母……”小皇帝楞了楞,见周侧妃神色郑重,终究首肯。
只是他舍不得离开太皇太后身边,便就让所有人连同太医内侍一并退了出去,只留下周侧妃一人。
临退出去前,成王深深看着周侧妃一眼,目光中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周侧妃心中哂笑,她与成王看似琴瑟和鸣,可因为她出身镇国将军府,他向来在其它事上,防她防得紧。
倒也不必担心她能窥探到他什么秘密,来向小皇帝报信。
林挽月自然也随着一众宗亲一起退了出去,到了殿外,她找了个机会悄悄闭目凝神从意识空间里取出肾上腺素,做为准备。
她方才听了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