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无私宽容,不代表凡人可以僭越。
所以,他要做的很简单,丰饶慈悲地爱着每一个人,祂的行为是善,可若有人将这份善用于恶,他这个有幸得到药师赐福的信徒,自当为了他所信仰的神诛锄异己。
不然只是对药师祈求活下去,而不做任何贡献,那和那些垃圾有什么两样呢。
他当然不是什么弑杀之人,也清楚不是每个丰饶民都该死。所以,其实他和仙舟巡猎的目标一样。
不知道在黑暗中走了多久,从上方滴下了一滴金色的不明液-体。
云谏抬起头,被那金色的光吸引,就在这看似缓慢的过程中,那滴金色液体滴落到他的左眼里。
“唔?!”
他猛地捂住左眼,剧烈的疼痛再次席卷全身,他似乎看到了火焰,不,那并非错觉,金色的火焰自他身上燃烧,他嗅到了焦臭味,他的身体被火焰裹挟,但有另一股力量修复着他的身体。
他像是工造司中被煅冶的器材,熔化,重锻,往复着这样的过程。
*
病床上的少年缓缓睁开眼睛,银白的瞳孔无神地盯着天花板,这是陌生无比的地方。
他没有死。
云谏缓缓坐起身,身体像是年久失修的机械,骨骼之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你醒了。”
出现在门口的女人这么说道。
云谏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走进来,说着种种事情。女人是丹鼎司的医助。
原来,自他濒死,已过了三个月,整个星球果然只剩下他一个人。
这里是仙舟罗浮。
女子絮絮叨叨地说着,在对方询问自己的名字后,云谏才开口回答道:“云谏,我的名字是云谏。”
他的身体得到丰饶赐福,又受到莫名重锻,恢复力比想象中的更好。
不过,他知道,自己现在最需要做的,是当一个遭遇横祸,父母双亡,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受害者。
而他也会的,毕竟他确实是个无辜受害者。
少年垂下眸子,乖巧地回答着各种问题。
丹鼎司的女子心生怜爱,嘱咐道:“你好好休息,之后可能会有人来问你一些事情,你如实回答就好。以后在罗浮好好生活吧。”
仙舟罗浮。
麻烦了。
云谏在内心咀嚼着,不知何时燃起的心中之焰不曾熄灭,反而燃烧得更加剧烈。
他有心追杀丰饶孽物,可仙舟进出严格,而他也不愿意加入云骑军,但是没关系,至少他还有很多时间。
不过……
少年翘起嘴角,微笑起来,仙舟似乎有同样需要除掉的家伙。
他记得母亲说过那个组织的名字,好像是——药王秘传。
云谏垂下眸子,回忆着为数不多有关药王秘传的信息,而后他躺了回去,闭上眼睛,在心里安慰自己,再等等,要再等等。
时间不知不觉就又过去了一个月。
云谏作为一个遭受了无妄之灾,父母又惨死的仙舟人,得到了不少补贴,毕竟整个星球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父母居住的房屋不算大,但很整洁,只是因为主人离开了许久,家具上蒙着不小的灰尘。
但对于云谏来说已经很好了。
他先是撸起袖子打扫了一番屋子,而后才坐到床上,他抱着双腿,这是个看上去格外具有防备的姿势。
被丰饶赐福和因不明液体重锻的身体原比想象的强大敏锐,他刚出院就感受到了六七道视线。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将军安排的人。想也知道,他这个孤儿需要进行一番检查,才能重获自由。
只有确保他没问题之后,这些眼线大概才会撤除。
云谏并不缺乏等待的内心,可当他想到自己没在清理那些垃圾一天,药师大人的名声就要被毁坏一天,他就越发不可忍耐。
将脸埋在腿上,少年缓缓呼吸,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杀意。
他对这些仙舟人也并无什么好感,但也不太讨厌,除非他们堕入了那所谓的魔阴身,不然他绝对不会多看他们一眼。
他不是蠢货,他如今在仙舟地盘,要是暴露自己信仰的并非巡猎而是丰饶,不出三天,他就能被提进幽囚狱。
如今的他要做的,就是获得自由,只有这样,才有进行下一步的可能。
否则他又该如何为药师大人做事呢?
云谏缓缓抬起头,整理了一下床铺,熄灭了房内的灯,闭眼准备睡觉。
恍惚之中他又来到了那全黑的空间,只是这一次与上次略有不同,他的小腿好似浸在水中,摇曳的金莲盛放,天边的云霞好似火焰,这里更像是某个独特的空间,而不是他的梦境。
云谏趟着水往前走,不知道要走到何方,他最近经常在做这样子的梦,这些金莲,那些金焰,还有偶尔会显露端倪的星空,这里的一切寂静无声,却又好似水波流动。
直觉告诉他要往前走。
在这异样的空间中,就连人这样的概念都好像消失了,明明眼前有着莲花、火焰与星空,可是这空间却让人觉得格外空旷。
不知道走了多远,目中的金莲显露出被火焚烧的残败,就好像这里发生了一场大火,可大火之中,又有生命诞生。
云谏站定在水中-央,这里似乎是最中心处了,可是除了金莲外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
难道是他感觉错了?
云谏不确定地想到,虽然梦中并没有疲劳的概念,但他还是坐了下来,水便到了他的腰间,只是浸泡在水中的这感觉并不惹人讨厌。
索性直接躺倒,将自己浸入在水中,水面之上那些金莲盛开,金焰焚烧,可水下却无比安宁,像是回到了母亲的羊水之中,这种感觉熟悉无比,是他向丰饶祈求的那天。
他多少也知道自己的来历异常,否则自己的那对父母又怎么会常驻外界旅行。对于幼崽来说,一个安定的成长环境显然更加重要,他的父母大可以将他带回仙舟抚养,而非滞留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