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死水的活着也没什么不好。
况且来自眼眶的液体会显得她是需要人保护的弱者。
没有什么疼痛是无法忍受的,如果有,她会选择将怒气发泄到其他物体上,用她的拳头。
库尔图瓦张大了嘴,呆住了。他的泪痕还没有干,鼻涕黏糊糊地挂在鼻尖处。像木头一动不动一段时候像是自己打通什么思想路径,静静地看着她。
令人不毛而栗的眼神无法缓解阿莱西亚的疼痛,她被抬进救护车看到的事站在他父母身边的库尔图瓦,活像失去灵魂的恶魔。
结果自然是不了了之,库尔图瓦夫妇对儿子的愤怒只是一时的,而对他的纵容溺爱却是一世的。没过几天他们又觉得他可怜,认为阿莱西亚不介意这点小事。
海因里希夫妇自然愤怒,但他们询问阿莱西亚的感受。得到『我不介意,不落下病根的话我不介意。』的答案后冷脸转述了她的话。病房外的邻居一家如释重负,唯一一个阴沉着脸的是坐在椅子上的蒂博·库尔图瓦。
而因为这次“幸运”的经历,阿莱西亚要第一次清醒的、有思考能力的见自己的母亲。
比利时是欧洲的发达国家,医疗水平也很高,但论骨科技术还是不如邻居的神医。海因里希夫妇与阿莱西亚坐上前往汉堡的飞机,那里生活着他们的女儿。
阿莱西亚在德国住了一个月的医院。
外公外婆当做一次旅游的经历逛遍周围的城市。她被安排进汉堡最好的医院享受先进的医疗资源,医生温柔地拍拍她的头,说几乎不会留下伤病。
但阴雨天她的腿会很疼。
她坐在轮椅上,右腿上一层厚厚的石膏,庆幸自己的腿还在、还保留原来的形状,不会坡脚。
连轴转的是既想旅游又放不下外孙女的夫妇,他们怕她没胃口,一天定时送饭过来。
阿莱西亚说红肠太咸了,别的都好。
失踪的母亲从始至终没来看过她一次,即使她知道她在母亲生活的城市。
打开电视机也能看到她,汉堡的电视台偶尔会去采访阿斯泰尔——作为成绩卓越、能力超强的外贸公司老板,而不是神隐消失的母亲。
深夜的病房没有开灯,她一个人窥探荧光屏幕后的具有直系血缘关系的亲人。
如果有人能发现她的话,一定会被她渴望与厌恶的眼神吓到。
第三周的第四天,库尔图瓦来看望她了。慰问品和食物拎了满手,身后堆笑的是他的父母,被托马斯堵在门外。
库尔图瓦一个人忙了几次,终于把全部的东西拎进病房,医院最不缺的是消毒水味。
他讨好地献上一只虞美人,装作害羞生涩的模样站在她面前。
“我饿了。”阿莱西亚只是摸摸肚子。
库尔图瓦连忙跑去翻找,很快袋子扔了一地。
他的手上一堆各色各样的食物,阿莱西亚厌烦地推开。
“他们走了吗?”坐在轮椅上的少女一脸病容,她恹恹地托腮,指向门外的大人们。
“走了。”库尔图瓦推门而出,很快带着笑意回来。
“我想出去转转,推我出去吧。”
——
她应该是骨科医院里最小的孩子了。
库尔图瓦在她身后奋力推动轮椅,这种事情他们都是第一次,没有任何经验,时常将轮子卡在角落。
医院后有供病人们散步休闲的场地,库尔图瓦推着轮椅小心翼翼地行走。现在的阿莱西亚说什么他都不会反对,做错事的比格犬需要一段时间讨主人的欢心。
觉得午后的空气太干燥了,阿莱西亚讨厌闷闷的空气,那会让她很烦躁。于是她向库尔图瓦提出一个疯狂的要求——
“你可不可以快点推我?”
轮椅达到速度极限,阿莱西亚很开心,发出了笑声。她的棕色头发主动吸收光芒,软塌塌地搭在肩颈。
与天使不匹配的是右膝盖肿胀的石膏。
“快点!还不够快!”也许是行动带起的风很受她喜欢,阿莱西亚疯了一般在轮椅上乱动。她挥舞着手臂前进,指挥发动机库尔图瓦。
他只能听从她的指令。
“前进——啊!!”
耳朵里全是阿莱西亚的喊声,他什么也听不见,只知道要让她高兴。结果忽视脚下,阿莱西亚坐着轮椅直接从一个斜坡飞了下去。
尽管双手拼命按住轮子减缓速率,效果聊胜于无,反而是她自己的掌心磨出鲜血。
又一次犯下大错的库尔图瓦傻眼,一个呼吸间身体自己行动起来。他不质疑自己的下地速度,但他的反应力能这么快,他还是第一次知道。
他的步频很快,步伐也大,很快追上了她。两手撑在她的手臂外侧,硬生生阻止她继续“前进”——再这么滑下去,阿莱西亚就要摔进花坛里了。
他向上扬起的头距离她的脸很近,她感受到呼吸的热气扑在她脸上,不自然地歪了歪头,看到库尔图瓦阴郁的双眼。
『来的时候还很高兴。』她小声说,努力减少自己的体积,令她看上去更娇小了。
最后回病房的时候库尔图瓦被安娜骂了一通,不过他心甘情愿。
『没有能力就不要去承担责任!』
上年纪的老太太唠叨起来是很吓人的,他偷偷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到正在被包扎的阿莱西亚。
安静又乖巧的像娃娃一样。
能出血的疼痛可以导致大部分孩子的哭闹挣扎,阿莱西亚将注意力全部放在自己的两条手臂上,她不想因为生理性反应收缩手臂导致为她包扎的护士姐姐难办,所以强忍着缩手的欲望。
他呆呆地只看那一个方向,安娜的声音已经飘出了脑袋。
他以为他驯服了阿莱西亚,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结果被驯服的人,好像是他自己。
他知道阿莱西亚没有任何错,但他会给自己洗脑成——
『既然不喜欢我的话,那为什么还要跟我玩?』
——
“你骗我。”阿莱西亚哭笑不得地站在樱桃树面前,“什么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