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在责备知儿多余。”
黎玖知歪了歪头,薄凉地看向陈姨娘。
“偌大的前堂,冉儿妹妹非要从我面前横插,不惜挤兑我至一旁。”
“可到头来,姨娘还要责怪原本就在这里的我?”
“姨娘这套说辞,可是偏心得很。”
陈姨娘脸色微变。
她没想到黎玖知胆子这么大,敢说出这种离心的话。
宅门深院,最忌讳的就是不同心。
就是黎夫人也从不轻易将这种话说出口,但黎玖知不怕。
她是和尚带大的女子,所有人对她的印象就是薄情寡欲。
所以关于后院这些个弯弯道道,也束缚不住她。
陈姨娘还是忌惮黎尚书的。
她收起了旁日的嚣张,捏着嗓音,极力表现自己的娇弱。
“妾身不是这个意思,是老爷太宠宜冉了。”
“老爷旁个出门回府,都会给宜冉带些民间小玩意儿。”
“大小姐长久不在尚书府,自然是不知道这个惯例的。”
陈姨娘越说越显得得意。
她就是在向黎玖知显摆。
陈瑜就差明晃晃地张贴告示了。
看吧,你是大小姐又怎么样?
我的女儿照样受宠,照样能得到一个嫡女该有的待遇。
黎宜冉也挑了挑下巴,对得到父亲的宠爱很是自信。
“姐姐有所不知,父亲送宜冉的物件儿都要堆成小山了,个个都精致好看。”
“宜冉都细细珍藏着,光是看着便觉赏心悦目。”
黎玖知瞥了眼多嘴多舌的黎宜冉。
“这么听来,父亲对妹妹还真是上心。”
回答她的,是陈姨娘肯定的话语。
“那是自然,宜冉很讨老爷欢心。”
黎玖知拂袖理顺落在肩头的发丝,不经意地露出手腕处的玉镯。
“不知道父亲给妹妹的都是些什么宝贝,我是无缘知晓了。”
陈姨娘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支玉镯,她面目有些狰狞。
她可太熟悉这块玉了。
老爷还真是大方。
这可是聚宝阁曾拍卖过的一块玉。
据说是在灵芝旁被挖掘的,受灵芝药性孕养,吸收了天地精华,实属罕见之物。
这块玉不仅有凝神静气的功效,女子佩戴更是有着养颜的妙用。
当初黎夫人思女成疾,整日郁郁寡欢。
黎尚书不惜投掷千金,为妻竞下了这块玉。
他打了一副玉簪送给黎夫人,剩下的玉便被锁进了库房。
陈瑜曾经也委婉暗示过自己想要剩下的玉,但被黎尚书无视了。
没想到啊,转眼就到了黎玖知手腕上。
再说给宜冉的那些有趣玩意儿。
都是她教唆着黎宜冉缠着黎尚书,耍耍小孩子性子,多找些机会让黎尚书去她阁中坐坐。
那些物件儿,皮影风筝,不过哄小孩的把戏罢了。
上不得台面,不成器。
陈姨娘还是维持面上的稳定。
“老爷赏的东西,不论价值,贵在心意。”
黎玖知呵呵笑了一声。
“姨娘还是个重情感的,看来是视金钱如粪土,父亲真是得了个好妾。”
不管话中带刺,但明面上是夸奖的,陈姨娘下意识看向黎尚书的脸色。
但她只看到了黎尚书的侧脸。
因为黎尚书正看着黎夫人,那心疼内疚的眼神,好缠绵,好温柔。
陈姨娘强逼着自己挪开视线。
“为尚书府考虑,是妾身该做的。”
黎玖知美眸流转,笑意盈盈。
“好。”
她语气轻佻,是算计人的前兆。
“姨娘手握账本数年,府中财政如何,姨娘心里清楚。”
话说到这,黎尚书不由得沉声问。
“我府的账本怎会落到陈姨娘手中?”
陈姨娘浑身一僵,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她勉强挂着笑。
“老爷贵人多忘事,因着姐姐身子孱弱,老爷不忍姐姐积劳,故而把账本交由妾身代为管理。”
黎尚书眉毛一横,大喝一声。
“放肆!”
“本尚书妻子尚在,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妾氏掌家?叫旁人笑话!”
陈瑜惊得一震,急忙辩解。
“妾身说的句句属实,老爷不信,可问姐姐!”
黎尚书转头看向黎夫人。
但瞧见黎夫人微微颔首,然后只是淡然地一笑而过。
黎尚书的心口像是被打了一拳。
自己怎么这般疏忽?
自己后院火烧眉毛了都不知道!
夫人是妻,却因为不能掌家受一个妾压制。
不知道夫人被下人怎么说闲话,这是该受了多少委屈啊。
要不是自己的女儿,自己还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黎尚书半带感激地看了眼黎玖知,但转而,他满眼又都是黎夫人。
他叹了口气,语气是无奈。
“夫人,让你受委屈了,你怨我吧。”
黎夫人摇了摇头,“我从未怨过老爷。”
黎景淮幼时在军营长大,算半个武将出身。
他看不得这煽情的画面,别扭地侧过脸,还不忘朝黎玖知肯定地点点头。
自己这个妹妹,三言两句就解除了父母的间隙。
不过也真是,母亲嘴上不说,但心里一定难过父亲把掌家权给了妾。
结果到头来,父亲压根不记得自己说过这个话。
这误会……太不值当了。
黎景淮抿了抿唇,暗自发誓——
自己若是遇到良缘,一定每日问心,绝不留隔夜误会。
黎玖知无视陈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