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耐心的指引,“不可怕的。若是怕就不要摸了。”
“我试试……”
我伸手,轻轻探下去,干燥顺滑的皮毛。
立即缩了手。
老狗仿佛感知道了触碰,鼻尖伸前嗅了嗅。
“它感觉到我了!”
我惊叹着吸气,眼立即酸了,氲着水汽。再一伸一触,老狗并不惧怕我,乖巧地蹭了蹭。
“哈!”
我揽住它的脖子,亲热地贴着它的皮毛,泣哭似的断断喃语。一下又一下地扶着它的背。“小眼睛……叫你小眼睛好吗?”
遗昕不见了。消失地突然。我当时情绪激动,没有多余留意他。待到反应过来,周围已经空荡荡的了。
我和老狗寻了很久,绕着黑树林,里里外外三圈,就差掘地三尺,还是瞧不见一个人影。一个人好端端就这么凭空消失,一点迹象都没留下,象是遁地蒸发了般。
我叫老狗走在前面,老狗用它的鼻子伏地边嗅边前行,我在后面跟着。这里本就人迹罕至,想来气味也不会复杂。不知老狗的鼻子是否灵通,然而总归希望还是可以发挥点作用。但仍没有寻着,快要弃了念想的时候。就在树丛阴影处瞧见了他。
他立在低处,周边满是很枯的干草,针尖样戳人的麦芒,乱糟糟,烟熏熏一片。一副久置多年,无人打理的废弃模样。我以为我瞧错人了。他面上蒙着颓唐的灰色,生出如这地般的蔓草荒烟气儿。
我吃了一惊,心也跟着一沉。
不好再埋怨什么,竟还生出怜惜的,想要慰抚他的情绪。
“我瞧你面色,和你周围这块地差不多!”我打趣儿。
他似难以置信地听到了我的声音,很钝的抬头,眼睛里闪出诧异的光,要牢牢攥紧我。阴影里的身体抖抖的定着。眼睛赤红,目光狠拗,要滴出血。姿态,神情与方才大相径庭,身体象是被掏空了,削瘦的厉害,原本强撑的绷直的身体,如今软得要倒下,里面不过是塞了些稻草,还得勉强以支撑。
我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吓得赶忙扶住他。他身体一接触我,就失重的靠来,头斜歪下去。
我把他挪到干净处,然而他体温太低,现已是晚上,夜色黑冷,地下潮,怕是要被冻着。索性让老狗窝在他身上,能暖和些。我一个死人,本就身体寒凉。夜露风霜对我起不了作用。
我不放心他,又摸了摸他身子。大约是太疲乏了,只是甚的虚。想来并无大碍,歇息一晚上便也好了罢。
不过功夫,我也困了,就着无数疑虑缩在他身旁睡去了。
两人一狗,一林一月,倒也算寐得沉熟。
我是被光刺醒的,睁眼,银月未退,白日未明,四下一派曚昽。
我惦起遗昕,慌忙起身,左右探望。
一丈远清清楚楚立了个人,脚下卧着一团狗。
他背对我,周身透着内蕴的坚定沉稳,昨日如同受伤小兽的虚弱倔强早已然瓦解冰消,那情景宛如稍纵即逝,亦真亦幻的虚假真相。
我笃定他昨日一定是经历了什么。心头压着很多疑虑,却不好过问。
他肩头一扭,预感我醒了似的回头,面上挂笑,然淡薄的凄清仍是一字不落地落入我眼中。
“小眼睛!”我唤老狗过来,逗弄它的脖颈。遗昕只是静静立在一旁看,也不走近。
忍受不下末日般磨人的漫长等待,我沉不住气,命他过来。
“你过来。”
“为什么不见了,昨天?发生了什么?我看见你的时候,又是那副样子?”我接连发问,逼视他。
他毫不惧我的目光,还击的回视我。
我顶不住他的无畏无知的坦然,气势悄悄压小了。
而困惑囤在肚中,如吃撑了发胀气的扩散,升气球地扯我上去。
“我实在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你一下还在,一下又走了。再见你,少了半条命的样子。我最初就觉得你怪异,那那儿都不对劲。有时一副天真坦诚的做派,有时又流露出难以捉摸的古怪。我总觉得你身上有很多秘密,雾一样看不清,既危险又令人好奇。你明明最开始的时候,一点也不信我的话,可后来好像变得不怎么排斥,甚至感觉想要有意接近。我不知道你图的是什么?我觉得,你像数学题——太费脑子了!”
遗昕听着,眉头拧紧,并成一个八字。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他低头回忆似的开口。
“昨天你很开心的样子,我没见过你那么笑——很大很灿烂”他思索着,“不忍打扰你——想着给你和小眼睛腾出一些空间,就往远的走了,想着过回儿再回来。我一直远远的观察着你的动静。不曾想有只兔子跃过去,便想捉来给你玩。兴许你会喜欢。不过兔子没抓到,人倒是走丢了,害得你好找。”他故意耸了一下肩,补救般遮掩自己的不安。
“兔子太狡猾,一会儿隐没,一会儿重现。抓它费了我好大的力气,就要到手了。竟出没了一头狼,眼里烁着惊人的冷光,嗖嗖叼走了兔子。我以为它要攻击我,但它只一声凌厉的嗥叫,便纵身一跃,很快消失在丛林深处。”
“我这才发觉时间晚了,忙赶回去看。你已不在了,我就一直找,心里很自责,都怪我……我怕你万一找不到路。感觉你好像挺迷糊的样子。”他微微停顿,孩子气的抿嘴。
“当时好像还蛮害怕的,对,我很害怕。怕我找不到你,也怕你因为找不到我而焦急。偌大个林子,我说过,这地方我是很熟了。但我从未在这儿见过狼,仅有一些飞禽小兽居此栖息。昨天不知怎的,邪了门了,碰到野兽,还鬼打墙一般绕着林子原地打转,怎么也找不到你。越想越怕,思量着你会不会已经从林子里出了。”
“时间越晚,越觉得见不到你了。终于无事可做,愣在乱草堆里,不知道该干什么。”
“幸而,幸而你终发现我了。”
他仰身长吐一口气。“可算是说完了。我知道你有很多疑虑,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提。”
本来一股子疑虑要吐诉,可疑惑的烟雾好像随着他的讲述从头顶缕缕排走。我好像没什么可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