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能一来就受。
历史上的禅位,往往都讲究一个三辞三让,方才能显得继位者的谦逊和德性。
而刚刚,纪泓一请,宇文家两位公子二请,已经完成了前两步,
刚刚大家都不开口,并不是和之前在太极殿上,不敢开口做出“欺凌幼帝”的行为的忧虑一样,相反,众人有一点相互推让的意思,毕竟,在这个时候再开口,将宇文渊请出来荣登大宝,就是他登基的大功臣。
所以,众人才不敢轻易的抢夺这个功劳。
没想到,开口的,是他的儿媳。
更没想到,他的儿媳说任何话,都能成的事,却反倒口出一个“罪”字!
这,是要在这样的关键时刻,给宇文家唱反调,让他们陷入万劫不复吗?
就在众人都惊愕不已,纪泓也忍不住上前一步,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却见一只大手轻轻的抬起,横在了他的面前。
定睛一看,是宇文晔。
他拦住了他。
那张英俊却冷漠的脸上,此刻却全都是平静的面容,在看向商如意的时候,似有温柔的光芒掠过眼底,却有更多复杂的情绪,在眼中纠结。
但他始终,没让任何人靠近商如意一步。
沉默了半晌,大殿内传来了宇文渊低沉中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道:“你,说什么?”
商如意道:“爹今日若不接受陛下的让位,就是天下的罪人!”
“……!”
一听这话,周围众人的心猛地一跳,眼睛顿时亮了。
偏殿内的人立刻道:“为什么?”
商如意抬起头来,平静,也郑重其事的扬声道:“陛下让位,是一个‘贤’字;父亲不受,是一个‘忠’字;但让而不受,却让天下百姓陷入了一个‘苦’字。”
“……”
“爹深体民情,怜爱百姓,又怎么会不知道,家无主则乱,国无君必亡的道理?如今天下大乱,战火连绵,不论是王朝还是社稷,不论是群臣还是百姓,都需要一个有德之君来统领众人,结束纷乱,完成一统。若不然,天下之乱,将永无宁日!”
“……”
“爹,真忍心让天下苍生再次陷入战乱之中,百姓再受倒悬之苦?”
“……”
“那样的话,爹不是罪人,又是什么?!”
“……”
这一下,周围的人彻底呆住了。
要知道商如之前在朝堂之上就曾经与长公主争辩过,那时,已经让众人领教过她的巧思与机辩,但谁也没想到,在这样劝说国公登基称帝的时候,这位宇文家的少夫人,国公府的儿媳,竟也能慷慨陈词,将天下大义,民生疾苦,说得透彻犀利,入木三分。
看得出,她的胸怀,绝不止在宇文少夫人,和国公府儿媳这个身份上!
更令纪泓都不敢相信的是——她这番话,不仅仅是在三辞三让的中,做出了最后一次相请,更是在这一次相请中,将宇文渊承继大宝的举动,直接定义为解救苍生,若他不肯接受皇帝的逊位,反倒成了“罪人”。
这,也就彻底洗脱了宇文渊以臣欺君的行为。
也是比之前任何一句劝说,都更有价值,重于千金的一番话!
想到这里,几乎已经忘记了这个时候是多关键的时刻,也忘记了周围的群臣还在期盼着什么,纪泓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说得好!”
但,他的声音,却没有人听见。
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声音很低,更是因为在说完这句话的下一刻,偏殿的大门慢慢的打开了!
众人还沉浸在这一番话所带来的震撼中,立刻又回过神来,抬起头,只见那个高大的,如同泰山一般不可撼动的身影矗立在大门内。
正是宇文渊!
他站在门内,高大的身形还未及踏出,周遭光线晦暗,却有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从殿内射出,巡梭过了每一个人,那无形的威压,令所有人的屏住呼吸,甚至不由自主的慢慢跪倒在地,俯身叩拜——
“拜见,大丞相……”
“拜见国公……”
在这些乱糟糟的叩拜声中,有一个声音,格外嘹亮的呼喊道:“吾皇万岁!”
一听到这一声高呼,众人顿时回过神来,全都跪拜下来,对着那高大的身影山呼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这样的呼喝声中,宇文渊一步一步的,从偏殿内走出来。
只是,当他走过商如意的身侧时,脚步微微一滞,目光落下,停留了片刻,商如意甚至清楚的感觉到,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沉沉的出了一口气。
只是不知道,这两息中,他看的是宇文晔,还是自己。
但,却在他再次抬脚往前走去的时候,留下了一句淡淡的,不知喜怒的话语——
“很好。”
……
之后的事情,商如意几乎都有些混乱了。
她只记得,众人簇拥着宇文渊,从偏殿走回到太极殿,虽然只有短短几步路的距离,但因为周围的人太多,人声嘈杂,她就好像陷入了一片洪荒乱境之中,竟有些步履蹒跚。
直到一只滚烫,又有力的大手,牵住了她。
她被牵着,慢慢的走回到太极殿内,看着文武大臣们又分做两列,齐齐的站在大殿的两边,而宇文渊则一步一步的走上天墀,直到刚刚还侍奉在楚成斐身边的那位内侍捧出了一件明黄的龙衮,展开一抖,一阵朔风顿时掠过太极殿,吹得所有人都心神一震。
然后,那件龙衮披到了宇文渊的身上。
他走到大殿上,双手扶着龙椅的扶手,慢慢的坐了下来。
这一刻,山河震荡!
随即,一份文书送了上来,也不知是何时准备,但商如意却清楚的感觉到,那似乎是刚刚才从偏殿内拿出来,甚至,墨渍都没干透的。
这样的诏书,自然应该是内侍来宣读。
只是,玉公公还一直守在大殿下的江太后身边,虽然宇文渊也低头看了他一眼,可玉公公却低下头去,面露愧疚的神色,始终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