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早已被风雪压垮的旧日白塔。
她想起了那一年穷途末路的满心期待、想起了那一夜冰天雪地的心死绝望,想起了这些年来她们转山转水的阴差阳错。
几千个日夜的尘沙与苔藓,全在这一句话里被冲净。
明明已经过了要靠别人、会期待着别人给自己一个家的人生阶段了,可这一句话,却依旧有着撼痛灵魂的分量。
似圣山千层的雪被拂去,其下掩埋的那一坛酒,依旧是可温热的。
此刻在沸腾。
姜妤笙眼底氤氲起水雾。
她把卡攥进手心里,紧紧收握,情难自禁,跨坐到薄苏的腿上,环抱着她的脖子,低头缱|绻地亲吻她。
车外暗夜寂静,国槐树静默如坚定的守卫者。
钢铁筑成的城市也有懂柔软心事的时刻。
钢铁锻成的铁匣子却不太懂——没有启动车子,车内空调未开,实在是太闷了。
也着实亲得太久了。
在濒临缺氧前,姜妤笙松开了薄苏,两人望着对方,看清彼此鼻尖的薄汗,都忍不住笑。
有点太狼狈了。
“是我失策了,应该先开空调的。”薄苏抚去姜妤笙唇边沾染的口红,意犹未尽。
姜妤笙用气声笑。
两人温存几秒,呼吸稍平复,姜妤笙从她腿上下来,理智:“好了,回去吧。”
薄苏没再挽留:“好,我送你回去。”
“送我回去?”
“嗯,到住院部门口。”
不过百米的路,还要这样送来送去,太黏腻了,但两人都没有点破。
姜妤笙领受了她无言的不舍:“好。”
两人下了车,上了锁,原路返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重走一次,仿若比刚刚还要快,不过一眨眼,住院部就在眼前了。
“到这里就好了。”姜妤笙在门口站定。
薄苏应:“好。”
“那,晚安,你路上慢点。”
“好,晚安。”
空气安静几秒,谁都没动。
姜妤笙好笑,软语:“走啦。”
薄苏也笑:“好。”
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身,空气里终于响起此起彼伏的轻盈脚步声。
好几秒后,姜妤笙在大厅里停下脚步,悄悄地回过了身,目送着薄苏远去,在心里祈盼:“姐姐,今晚也要好梦。”
*
接近十点钟,薄苏回到昆仑明湖的二十三层,昆仑明湖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寂。
薄苏站在玄关处换鞋,直起腰审视空空荡荡的室内,眼前浮起姜妤笙在这里坐过、在那里流连过的身影,明明哪里都没有变,又觉得哪里好像都不一样了。
姜妤笙来过,她在北城,也才真地有了一个家。
她噙笑回卧室,
抱起早上姜妤笙帮她换下的床单去往洗衣间,把床单塞进洗衣机里洗脱,而后去往卫生间,帮姜妤笙把换下没来得及洗的衣服、睡裙和内衣裤拿到阳台,一一手洗晾晒好,最后才再回卧室,取了自己的衣物,去往卫生间洗澡。
洗完澡吹完头发出来,时间已经不算早了,她关了吸顶灯上床,准备看一会儿L书睡觉,没想到刚一掀被子,一台银色的播放器就跳进她的眼帘。
薄苏愣了一下。
她伸手捡起,没认错的话,应该是早已经停产的ipodclassic。
很多年前,她也有一台。
用着那台播放器,她和姜妤笙一起听过无数的流行音乐、共度过无数的公交、轮渡往返时光。
她心似被什么软软地挠了一下。
几乎是陈述语气,她拍了照片,问姜妤笙:“是你留下的?”
姜妤笙秒回:“嗯。”
“留给你的。”
“留给我的?”
“嗯,晚上睡不着的话,可以随便听一下。”
“好。”薄苏翻抽屉,找出了有线耳机,连接上,回:“我现在就听。”
姜妤笙发了个捂眼睛的表情包。
薄苏没多想,只当她是随手回的。
她靠坐在床上,轻车熟路地打开播放器,进入到播放列表。
列表里音频简洁,只有三个文件,一个叫“双声道”、一个叫“左声道”,还有一个叫“右声道”,薄苏以为是什么助眠音频,按顺序先点开了第一个“双声道”。
几秒安静的白噪音过后,姜妤笙清甜的软音突然响起,叫她:“姐姐……”
“此刻我这里是十一点钟,我刚刚洗完澡,坐在书桌前,给你录制的这个音频。麦是我前几天刚买的,好像不是真正专门录制这类音频的麦,但我想先试试,也许效果还可以呢?”
全程都是很柔很轻的气声,仿若怕惊扰到夜间掌控睡眠的神灵,只低低地在爱人耳边轻语。
是asmr音频。
薄苏猝不及防,酥麻感顺着耳道,直窜天灵盖。
姜妤笙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助眠,所以姐姐你随便听听吧,我也不会很认真地讲什么。”
暖流淌过四肢百骸。
薄苏躺下了身子,就着这双声道的音频,静心倾听。
姜妤笙说不想她听得太认真,所以给她读几个没有营养的睡前故事吧。
都是很老套很老套的童话故事,不知道出自哪几本不出彩的儿L童读物,薄苏却听得入神。
枕头渐渐被打湿,睡意也渐渐漫了上来。
无知无觉中,她竟真地睡了过去。
阅读灯昏暖,她平躺着,一手揽着姜妤笙的枕头,一手搭放在身侧,两耳戴着耳机,睡颜恬然,很久很久以后,于不自知中绽放清浅笑颜。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火车车厢一眼望不到尽头,载满面目模糊的旅客,在既定的轨道上急速奔驰。
她也挤在车厢中。
莫名的悲伤与绝望撕裂了她。
她再也无法忍受般,搡开身边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