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这很不符合两人的身份。
男人就是这样,越简单越好,便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娘们,偶尔也会冲着别人撒娇一二。
顾雍这一顿酒喝的很舒服,谁又会想到白鹿书院的院长会在自己的庄稼地里藏了几坛世面上没有的好酒呢。
“这味道有些熟悉,莫非是半月酒?”顾雍喝了好几碗才逐渐反应过来。
蒲维清说道:“我年轻的时候没有你那么疯狂,却也游历到了很远的地方,魔族那座半月山是真的很美。”
顾雍轻笑道:“半月山倒是没去过,半月酒年轻的时候喝过。”
“喝了魔族的半月酒,再化作一个魔头去和整个皇都的人讲讲道理,掰掰手腕,也还不错。”
“你的心意很实在。”
蒲维一反常态,略有狰狞的笑道:“喝了半月酒的人又不只是你一个人,你是书院的三长老,我是院长,便是和整个皇都的人讲道理,也应该是我们一起才对。”
顾雍拿筷子的右手悬在半空,愣愣的看着这一位白鹿书院的院长。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个男人从来就不是一个锋芒毕露的男人,年轻时代也并未有过令人津津乐道的壮举。
蒲维清徐徐说道:“秋清这一次要和我讲规矩,我不觉得失望,因为他本来就是那样的人。”
“人皇陛下这一次要和我讲规矩,我很失望,是他先不讲规矩的。”
“他喜欢许还山,就要打压宇文君,书上没这样的道理。”
“想要随意折煞我白鹿书院的学子,先得问过我这位院长答不答应。”
顾雍怔怔的看着蒲维清,这位院长口鼻之间云雾涌动,仿若有蛟龙游走其中。
“你不考虑后果吗?”顾雍还是有所怀疑道。
酒喝多了,说出一些不负责任的话,也是人之常情。
蒲维清站起身来,呵呵笑道:“这个时候,朝中要员应该已经在来往书院的路上,萧南,以及某些南北方世家代表也在来白鹿书院的路上。”
“白鹿书院岂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世人都说白鹿书院是陛下私自养活的小媳妇,我也要告诉世人,白鹿书院只是白鹿书院。”
酒入肝肠,豪气生。
两位男人相视一笑,一同走出屋子,走向书院之外。
两人就差手牵手了。
书院门口,袁青山和胡博急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眼望去,外面人山人海,有朝中清贵,有诸多武将,还有许多郁郁不得志的读书人,更有无数围观看热闹的百姓。
为首的萧南站在书院外沉声喊道:“我们在这里等候了这么久,书院应该早就处理了张本初,怎么如今仍然没有具体消息。”
当朝文官清贵高云清老先生也拄着拐杖来到现场,冲着书院里面喊道:“还请院长大人出来给我们一个交代。”
“给天下学子一个交代。”
老人身后的众生愤愤不平,指指点点铺天盖地。
袁青山和胡博两人此刻赔笑也不是,一脸肃穆表情也不是,只好让法堂的人封锁住入口。
今日没有扶摇女帝那一夜的大雪,也无北风呼啸,只有阴寒的天空和群情愤怒的众生。
忽然间两道壮硕至极的真元携山海之势碾压而来,书院外的芸芸众生顿觉脊背发凉,险些跪倒在地。
眸光尽头,两位即将步入老年的中年男人缓缓走出,哪怕不是少年,此刻的两人仍旧让法堂一众年轻子弟感到丰神俊朗,举世无双。
袁青山和胡博见状,仿佛魔障了一般,觉得不可思议,片刻后,赶紧打开书院大门。
蒲维清走在最前方,高声喝道:“不知各位想要怎样的交代?”
风起,天空中的云层被破开,露出朗朗天宇。
两人并未停下脚步,就这么一直往前走,萧南和拄着拐杖的高云清心中挣扎再三还是让开了道路。
谁会想到,蒲维清会和顾雍联手呢?
官道上的人群徐徐散开,让开一条宽阔的道路,这芸芸众生仿佛一面湖水被两条蛟龙从中间切开一道口子,一分为二。
萧南慌了,许多武将们也在这个时候慌了。
最终两人走到了最前方,一路笔直,往皇宫方向而去。
萧南与高云清觉察到不对劲,皇都四面街道里涌出无数的将士缓缓靠近从白鹿书院走出的两人。
不知不觉间,四面八方,人山人海,两人好似陷入了千军万马之中。
可这两人仍旧是风雨无阻的抵达皇宫正门口。
蒲维清和顾雍联手,谁敢挡路?
正门口下有一人,此人骑在一尊黑虎之上,手握一杆金色的方天画戟,黑虎背生双翼,羽翼铺展开来,隐约有遮天蔽日之风。
他是岳擘,当朝大将军!
“二位,止步于此。”岳擘朗声言道。
其声音若黄钟大吕,转瞬之间覆盖整座皇都。
蒲维清和顾雍停下脚步,回头望向那芸芸众生,蒲维清大袖一挥,顿时昼夜颠倒,夜色似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夜穹之上,挂起一道璀璨星河,仿佛天幕之水即将浇灌整个人间。
蒲维清离地而起,脚下光阴长河流转,巨浪一浪接一浪,他站在星河的最中央,仿佛圣人降世!
“我就在这里,谁要和我讲规矩那就出来一叙?”
纵然周围人山人海,却始终无一人敢站出来,多数人的眸光停留在了文官高云清身上。
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家也并没有让众生失望,他拄着拐杖往前踏出一步。
顷刻之间,夜穹之上降落下一道雷光落在了高云清身上,宛若灿烂的烟花绽放,过后便是一片虚无。
背负希望的老人家此刻形神俱灭,他连一句话都还没说呢。
蒲维清负手而立,仿若苍天在上,继续喝道:“还有谁要讲规矩!”
大道之音,振聋发聩,激荡天穹。
萧南左顾右盼,仍旧是不敢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