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律悠远,涤荡人心。
三十万流民尽数抵达浩野平原,大致数目是三十万,实则抵达浩野平原的流民已有三十二万,算上云汉州监牢的两万,共计三十四万流民。
以毒攻毒,以流民压制流民,确为最好的方式,浩野平原局势安稳,部分流民心中仍旧躁动不安,然只是少数,难成气候。
细枝末节的事情,索成郭完全可迎刃而解。
为了不避免横生枝节,青羽离开了那座高台,追随宇文君左右。
郭盛和带来的音律高手,足以应付当下已经大致安稳的场面。
朦胧细雨中,丞相派来的督造官到了,预计还有十万民夫即日到来,到时再从流民之中抽取青壮,便可如期建城。
大帐内,火堆温暖明亮,众人齐聚一堂。
督造官并非一个陌生面孔,而是主持过八顾之宴的端木直,亦是上一任副丞相。
八顾之宴,出现了诸多变局,端木直难逃其咎,纵然许多事和端木直并无关联,可事情已经出了,这位正直的官员便已不适合继续浮在上面。
人不在那个位置,可索成郭心里对端木直的敬意并未衰减一丝一毫,皇都官员,谁都知晓端木直人如其名,极其正直。
接下来与这样的人共事,索成郭亦是与有荣焉。
端木直一手举着茶杯,一边对宇文君笑道:“昔日,在我眼中,你只是一个运气很好的少年,可继承顾雍衣钵,如今你已不是当初的少年,所做之事,比起当年的顾雍更胜一筹。”
“数年之间,许多事都已天翻地覆。”
宇文君温和一笑道:“可我们并未改变初心,所做之事,一如既往,只是位置不同而已。”
“前辈年富力强,仕途一事,仍有诸多变数,前路仍会有知己的。”
索成郭在一旁未插话,静静的看着陪笑。
端木直凝望宇文君,意味深长道:“莫非公子觉得,我向往很高的位置,很大的权力?”
这是一个平常的问题,可出自于端木直这种失宠的官员之口,这便成了一个极其敏感的问题,一个不好回答的问题。
官复原职,近乎没有可能。
柏小卫的才能举世皆知,秋清始终是一座不可逾越的磅礴大岳。
身为官员,端木直的前途未来已一目了然。
宇文君略微整顿措辞,徐徐言道:“大人说笑了,我知晓你不是那样的人,若是的话,此刻仍然在皇都养精蓄锐。”
端木直闻后畅然大笑,说道:“你倒是一个人精,搁着其余的年轻人,此刻恐怕已心神失守。”
宇文君取出一部卷宗双手交由端木直,微笑道:“建城一事,我们无法参与其中,诸多可任用的贤能,以及某些举措,都已整顿好了。”
“大人过目之后,若觉得有可行之处,便可落实,若无可行之处,就当做是晚辈一番不知天高地厚的建议。”
“一切,以大人的大局为主。”
此话并非客套话,宇文君卷入庙堂之争不假,可对于所谓的为官之道,宇文君着实不熟。
做实事与当官是两回事,只是诸多自以为是的读书人混淆了二者之间的区别。
什么事可做,什么人可用,以端木直这等当朝元老的老辣目光一看便知。
端木直收下卷宗,和气笑道:“出自于八顾之首的策略,我自然会好生斟酌。”
“不过当下,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你。”
宇文君微微一怔道:“何事?”
端木直笑呵呵道:“来之前,我曾询问丞相大人,建的这座城当叫什么名字,丞相大人却说让我来问你。”
“你走之前,得给未来的那座城起好名字。”
宇文君一时微茫,略作沉思,安顿流民,往后稳步发展,蒸蒸日上。
正色道:“就叫浩安州,至于设郡一事,就由大人做主。”
人口不足百万之地,难以担的起一州之名,可未来这里的人终究会越来越多的。
端木直仔细品味了一番名字,啧啧笑道:“浩安,取自于浩然安好之意,倒是吉利。”
宇文君温和道:“多谢大人赞赏。”
端木直心念一转,微笑道:“好了,我已到来,你们可以离开了,这里终究不适合你们这样的年轻人久留。”
宇文君率众起身,对端木直微鞠一躬后才离开。
八顾之首向自己行礼,端木直心里很高兴,嘴角微微上扬道:“不错。”
索成郭给端木直添了一杯热茶,温声道:“大人觉得什么地方不错?”
端木直顿时一脸嫌弃道:“说了你也不懂。”
索成郭羞赧一笑,摸不着头脑。
督造官大人以往对索成郭这位武将不曾留意过,但对索成郭印象很好,他陪着宇文君经历过两次大事件,且第二次还是被宇文君主动点名,足以证明其人不错。
接下来的两人之间的相处,或许有些古板严肃,但大致必然是愉快的。
一辆马车驶出浩野平原,车夫仍然是吕中。
车内共有五人,宇文君,井寒清,独孤俪,郭盛和以及青羽。
井寒清言道:“我以为那位大人会将你留下,密谈一二。”
宇文君温和一笑道:“那样会显得多余,端木直是一介正儒,不屑于官场之上的人情世故,便是与友人有所往来,那也是在朝堂之下才会发生的事情。”
“我与他心知肚明,既然丞相派来的督造官,就必然会帮我们建造好恒昌书院,兴许往后矗立于浩安州的恒昌书院,会显得格外精致大气。”
“点到即止,刚刚好。”
井寒清回过味后,会心一笑道:“原来如此。”
安抚流民一事,已算是落下帷幕,郭氏家族虽未明言成为恒昌宗盟友,然此时此刻,南北世家已尽数知晓此事。
恒昌宗的腰杆更硬了。
宇文君忽然向郭盛和问道:“伏城成了赫连家族的女婿,不知他会得到什么?如今是在刻意蛰伏,还是在预谋一些更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