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位先生来了,文昌阁上下精心装点了一番,虽未过年,已挂上了红灯笼,阁内的鞭炮声响了整整一炷香。
宴席上,宇文君夫妇,冯远秋,以及六位先生齐聚一桌,侃侃而谈,关于学问义理,小两口鲜少发言,多是冯远秋与这六位先生进行推敲。
老先生穷经皓首,恒昌宗是他第一个大雅之堂,然这里终归是新修建的门户,老先生也不知自己学问在何等地步。
这六位先生,学问与修为并重,肚子里的墨水称得上醇厚二字。
与这样的先生交谈,老先生便可知晓自己的学问深浅。
穷经皓首之人,兴许无自我建树,肚子里的学问却是很深的,何云瑞,秦扬等人也对老先生充满敬意,兴许是来此之前谢一鸣特意有过交代。
和睦论道,宇文君与景佩瑶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也许冯远秋与这六位先生略有文人相轻,但也无妨,凡是文人总会相轻的,便是这六位先生之间,也会在一些小学问里出现相轻迹象。
大体上,冯远秋与这六位先生是能合得来的。
再者,初次相逢,许多事一时半会无法显现端倪,便是老先生与这六人往后会有些成见,那也是往后的事了。
宇文君和景佩瑶只管倒酒夹菜,偶尔说一两句锦绣之言应景。
伴随着六位先生的到来,文昌阁自然是要扩建的,好在周围地势平坦,修建一座文昌书院绰绰有余,往后,凡是恒昌书院里有了真正的好苗子,便都会来到这里进行潜修。
规划是美好的,这些事都要花银子。
宇文君大致也不会想到,大争之际,会在这些事上花出一大笔银子。
今年能否过一个肥年,真得看仲翊与慕容秋水了。
而北方海产,预计来年开春后,才会正式流通各地。
算起来,好日子还在后面。
文昌格外的广场里,飘着细雪,十二位学子在广场上依序而立。
石崑,魏桓,刘元,詹青,罗广,唐秋。
宁刚,邓展,朱妍,吴岳,侯峰,李瓶。
自从前些日子六位先生要来恒昌宗的消息透出去后,各地恒昌书院的学子与教书先生都兴奋不已。
这些学子还年少,不懂人情世故,不知人心险恶。
可他们也能看出,六位先生来了后,恒昌书院的学问肯定要更上层楼,可勉强与白鹿书院的学子比肩。
想到这些,当日在许还山面前主动留下来的诸多学子,心情自豪之情油然而生。
新选来的十位学子,有七人都是上次主动留下来的好苗子,而余下吴岳,侯峰,李瓶三人,是井寒清亲至各地书院里精挑细选而出。
井寒清今日身着一袭淡青色丝绸宫装,平和的看着这十二位学子,柔声道:“没去成白鹿书院,这里仍旧可以教导你们更多东西。”
“很庆幸,你们没让宗主失望。”
“学问修行,初期可天资,后期看心性,一时成败无需放在心上。”
“今年是你们十二人,明年又会来新的十二人,到时候,这里会有一座文昌书院,不输皇都那座白鹿书院。”
“往后你们中若有出类拔萃者,也可参与八顾之宴。”
“不过那也是多年后的事了,当下潜心修行方是正道。”
“你们未来可期。”
石崑与魏桓这些学子们静静的听着,被八顾之一的井寒清这般开示,令他们如沐春风,少年心中总会有豪情的。
石崑心中已涌现更加辽阔的天与地,以及那遥远而美丽的星辰大海。
魏桓与其余学子,亦是如此。
有一门户,门户中有台阶,只要有能力便可顺阶而上,在此之前,无门户,无台阶,只能在庄稼地里,或者其余不太体面的地方一点一点的品尝人生滋味。
一阵柔风吹来,宇文君同景佩瑶来了。
井寒清微鞠一躬,十二位学子亦是微鞠一躬。
宇文君和景佩瑶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石崑和魏桓两人,以及詹青,谭秋,吴岳虽鞠着躬,仍是忍不住的用眼角的余光细细打量着宇文君和景佩瑶,总算是见到了传说中的人物。
当然,这些少年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在场三位大人的慧眼。
宇文君轻声道:“诸位随意即可。”
话音落下后,十二位学子纷纷挺直腰板,细雪中站如松,一股向上的精气神直冲天宇。
景佩瑶眸光温柔如水,看着这些孩童,犹如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时过境迁,不知不觉,自己已长大成人,已嫁为人妇,总觉得诸多事,还停留在昨日。
宇文君温和道:“先生们已经到了,等一会儿,你们便可进入里面,无需太惶恐,做自己,顺心意就好。”
“本想早些日子过来看你们的,但觉得现在也不晚。”
“以后,恒昌宗学,便靠你们了。”
石崑,魏桓,刘元,詹青等人闻后,心中泛起涟漪,是对美好的青春的敬畏,对未来光景的憧憬。
宇文君也留意到了石崑与魏桓两人,看上去很顺眼,恍惚间,真的觉得自己长大了,已开始做些事了,此时的心情,与昔日在清水村如出一辙,却还要更加美好一些。
里面钟声响起,十二位学子该入场了。
井寒清柔声道:“走吧,随我去见你们的先生。”
宇文君与景佩瑶让开道路,目送这些学子进入内院。
“方才我欲言又止,这些孩子的眼神,直指人心。”宇文君感慨道。
景佩瑶想起了昔日蒲维清说过的一句话:“赤子之心,不可直视,但对我们而言,也是可以直视的,可以正衣冠,可以正本心,可以正大道。”
宇文君若有所思,微笑道:“夫人所言极是。”
两人未去内院里一观,但都能想到,那里会是美好的。
返回恒昌殿后,兴许是心情甚好的缘故,兴许磅礴文运孕育而生的缘故,宇文君伸了伸胳膊,活动了一番,忽觉自己的元气之伤恢复了。